一隻手按在他頭上,将他拎了起來。
“哎呀,勁好像用大了。”
雖然最後一刻控制力道沒有直接柭除掉,但傷成這個樣子估計得修養很久。
傑應該不會嫌棄吧,好歹是個特級……的頭呢。
不管了。
五條悟一手拎着漏壺僅剩的一顆腦袋,另一隻手伸向他剛剛捕捉到的那一點。
不過結界剛被掀開一角,帶着濃濃殘念和死氣的咒力殘穢就開始向這邊滲透,他臉色忽然一變,手指微動手中的腦袋就被揉成咒靈玉。
他随手往衣服裡一塞,就直接跳了進去。
時間倒回十幾分鐘前。
婦人把夏油傑領進一間和室。
和室中端坐着一位美麗少女,她穿着一身做工華麗、布滿了精美的水紋和刺繡的白無垢,頭上罩着柔軟的白紗,上面還别着一朵曼陀羅華。
但最吸引夏油傑目光的卻是她身上強大的咒力波動。
她比剛剛那個婦人還要強大的多,甚至單論咒力量跟高專時期的他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可和老婦的情況相同,她也一樣空有一身強大咒力,行動舉止氣息都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分别,就連他刻意放出的咒靈也視而不見,直到他故意操縱咒靈快要趴到她身上的時候才有所反應。
夏油傑打量少女的時候,少女也擡頭看了他一眼。
不過也隻有一眼,在短暫的對視後少女立刻移開目光。
“您并不是來參加幽婚儀式的吧。”
房間裡沒有第二個人,少女顯然隻可能在跟他說話。
“我不知道什麼是幽婚儀式。”
少女沒有解釋,微不可查的搖搖頭,“巫女在現世不可締結契約,但時間已經不多了,結女大人匆匆忙忙,希望我早日選定幽婚的人選。”
她又看了夏油傑一眼,有些過于蒼白的臉龐上挂起淺淺笑容,“可您不屬于這裡。”
“等會面的時間過去,您就快些離開吧。”
夏油傑在她面前坐下,目光緊盯着他,“可以問一下,這是什麼地方?你是誰?結女又是誰?”
“這裡是日上山。”女子說道,“隻有心存死念,一心求死的人才能看到這座山。”
“結女大人是上代留存下來的巫女,負責教養新生巫女。”
少女垂下眼眸,“至于我……我的名字是逢世,賜姓黑澤,您可以稱呼我黑澤逢世。”
巫女啊,是歌姬學姐那樣家系傳承的咒術師嘛,夏油傑在心裡思考。
“可我沒有想死的打算。”
“日上山從不出錯。”
“也許我是第一個?”
夏油傑一邊陪她敷衍一邊放出更多咒靈,他的視角自然分成幾部分,一部分依舊停留在和室裡,更多的卻以這座建築為中心,開始進一步探索這座山了。
他看到古樸的石刻,長長的參道,看到大大小小的湖泊和勾連縱橫的水道。
他看到許許多多同樣擁有咒力的巫女在流水間往返,水流将她們連接起來,或強或弱的咒力殘穢在水中最終趨于統一。
夏油傑在心裡“咦”了一聲,控制咒靈潛入水下。
他在水底發現了許多木箱,控制咒靈虛化鑽進了一個,看到的景象再次令他瞠目。
那分明是一位被折斷了四肢的巫女!
——她甚至還有呼吸!
“巫女到底是什麼?”
在進入高專之前,巫女這個職業在夏油傑眼裡其實跟神棍差不多。
他所見過的巫女也好,和尚也好,沒一個能真的看到咒靈。
他們隻會做一通奇奇怪怪的儀式,然後告訴你惡靈已經被柭除,理所當然拿走你的積蓄,直到認識歌姬學姐以後才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騙子。
可眼前這些巫女顯然不可能是歌姬學姐那種單純家傳的術師。
奇怪的咒力,奇怪的水,奇怪的木箱無一不說明這裡一定隐藏着大秘密。
黑澤逢世被夏油傑忽然變得很恐怖的臉色給吓了一跳,但依舊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封印。”
最開始的日上山并不是現在這幅樣子。
自古以來,日上山都被視為“現世”與“隐世”的交界之地的靈場而受到崇拜。
山上“水”被視為禦靈體,由此延伸出“人生而自水,亦自水歸還”的輪回觀念,人們相信求死者造訪此山并在碰觸此山之水時臨終,就能通過夜泉之水進入彼世,獲得真正幹淨的死亡。
人們在山裡修建了神社,安排巫女供養,當時最強大的三位巫女入駐這裡。
她們會在人們赴死前出現在他們面前,通過名為“影見”的術法“看取”他們的記憶,拿走他們過于強烈的情感、分擔他們的過往,如此與對方共享感情、共同感受悲傷與痛苦,讓他們不至于懷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孤獨死去。
通過這樣的方式便可使亡魂可以正确抵達黃泉,避免因過于激烈的情感而生出魔障。
可平靜的日子沒能維持太久,巫女的力量有限,人的情緒卻無限,過量情感污染了夜泉的水,滿溢的泉水開始無止境侵染現世。
當時最強的巫女投身夜泉,以自身為代價作為人柱封印了泉水的源頭,使水不在外溢。
稍弱些的巫女自沉于山腰的神社,将已經溢出的泉水重新壓制回去。
最弱小的巫女活了下來,她苦心鑽研,找到了傳承“影見”之術的方法,并在生命即将抵達盡頭的時候走進柩籠,成了新的“人柱”。
從那以後,日上山的巫女們有了新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