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力道漸漸變小,白塗輕松掙脫,勾住霍常湗的脖子,将人拉向自己,讓他的額頭貼在自己頸間,動作輕柔地替他按揉一邊太陽穴。
“你太累了,睡一覺吧。”
霍常湗呢喃:“不睡,我還要照顧你。”
白塗眨眨眼:“可是隻有看你睡着了,我才睡得着呀。真的,不騙你,之前幾晚就是這樣,你沒發現而已。”
霍常湗腦袋昏沉,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白塗的嗓音太過柔和,如春水譜成的搖籃曲,在這樣的聲音下,他竟真的睡着了。
白塗肩上一沉,手上依舊替他揉着太陽穴,良久低頭看,霍常湗額上的複眼已經消失了。
他摸了摸橫紋消失的地方,費力從霍常湗壓住的地方扯出一截被子蓋在他身上,而後略微歪頭,臉頰貼着霍常湗的頭頂,閉上眼沉沉睡去。
*
項予伯來回花了幾個小時,回到醫院時天光大亮。丢失的物資都被找了回來,甚至還多了那五個人原本的物資,他清點了一下,列出一張清單準備交給霍常湗。
他徑直來到白塗病房門口,擡手敲門,卻沒得到回應,正欲再敲,樊星祿從旁邊走了過來,手上拎着一袋饅頭和幾瓶礦泉水。
“關關醒了。”樊星祿表情很疲憊,卻又夾雜着一絲喜意,“要見隊長。”
項予伯聞言也松快了不少:“他怎麼樣,傷口有發炎嗎?”
“有玥玥在,恢複得還不錯。”樊星祿看向他手裡拿着的單子,模糊辨認出幾個字眼,“隊長讓你去找被搶走的物資了?”
項予伯:“嗯。”
樊星祿:“都找回來了?具體是什麼情況?”
項予伯再次敲門:“不好說。”
敲門聲傳到安靜的房間裡,霍常湗動了動身體,太陽穴隐隐作痛,鼻間隐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藥水味,他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首先的是一塊蒼白的皮膚,依稀可見其下微細的青色血管。
他愣了愣,發現看護的椅子被拉得離病床極近,他坐在上面,上本身卻伏在白塗身上,頭枕着白塗的肩窩,白塗的手臂被他壓在身下,手腕還被他圈在手裡。
他一驚,顧不得因為長久保持别扭姿勢而僵化的背頸肌肉,連忙松手直身查看白塗的情況。先是探額頭,又掀開被子檢查身體的傷口。
萬幸沒壓到傷口,白塗傷口沒開裂,也沒發燒。霍常湗松了口氣,将白塗的胳膊塞回被子裡,大抵是被他枕得發麻,即使在睡夢中,白塗仍因這個動作微微蹙眉。
敲門聲停了片刻又重新響起,霍常湗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去開門,開了門也顧不得細看,便坐回病床前給白塗揉手臂。
昨晚的記憶在他回到病房後戛然而止,難道是因為他在心緒起伏過大的情況下使用異能,所以頭才那麼疼,導緻什麼都記不清了?
“隊長,先吃點東西吧。”
樊星祿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霍常湗上下按了按白塗的手臂和肩膀肌肉,确認所有僵硬的地方都揉開了才蓋回被子,拿了一個饅頭和一瓶礦泉水,“出去說。”
項予伯和樊星祿聞言也拿了一份早飯,三人來到走廊,就着水啃饅頭。
樊星祿說道:“三件事情。一,關關醒了,有話要和你說,二,宋瀾的情況怎麼處理,三,接下來的計劃。”
項予伯說道:“物資已經找回來了,這是清單。我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任岩,他說有事想和你商量。”他頓了頓,“宋瀾怎麼了?”
樊星祿瞟了眼霍常湗,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言簡意赅地複述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以及宋瀾做了什麼。
項予伯聽到一半臉色就是一變,聽到最後臉色已經十足難看。
樊星祿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我剛剛在樓下碰到了宋瀾,他看起來一切正常。”項予伯道,“我急着回來,沒時間整理物資,剛剛是和他一塊清點的整車東西,他說這裡是基地中心,一車物資停在樓下太惹眼,容易招人觊觎,他來幫忙放置。”
這下樊星祿臉色也不好看了:“你把車鑰匙給他了?”
項予伯連點頭都來不及,拔腿就往樓下跑,幾分鐘後臉色鐵青地回來:“沒了。”
樊星祿沒忍住罵娘:“艹!這他媽什麼人!”
霍常湗掃了眼清單,項予伯開回的車裡有槍、藥、食物、水,還有兩大袋晶核,存有信息的終端,每一樣東西都至關重要。
他立刻道:“他走了沒多久,現在追還來得及。四眼,馬上嘗試定位。項予伯,你留在這,和松玥一塊照應白塗關關。”
項予伯聞言應是。宋瀾是開車走的,他們每分每秒都耽擱不得,霍常湗和樊星祿放下啃了一半的饅頭和水就快步往樓下走,剛走到二樓樓梯口,卻迎面撞上任岩。
任岩神情嚴肅,掃了二人一眼,緩緩開口:“霍隊長,你那位姓宋的朋友十分鐘前從北門開車出去,不久後炸毀了北門外的道路。那是基地通往外界為數不多的安全通道之一,我自問視你們為座上賓,待你們不薄,這件事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樊星祿心裡咯噔一下,他們追不上宋瀾了,在解決宋瀾留下的爛攤子之前,任岩是不會放他們走的。如果不管不顧去追,且不說能否在路被炸的前提下追上,留在基地裡的人也不會再得到任岩的優待,反而有可能被針對,而這種糟糕的情況是目前的他們無法應對的。
他心裡直冒火,隻想殺到宋瀾面前好好給他一個教訓,當着任岩的面卻不好發脾氣,又怕一開口語氣犯沖,把關系鬧得更僵,隻好看向霍常湗等他出面處理。
霍常湗渾身緊繃,半響說道:“抱歉,隊伍裡出了内讧,我處置不周,牽連了你們,此事我會負全責,給你們造成的損失我也會逐一補償。有人因為爆炸受傷嗎。”
任岩面色稍霁,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離得遠,無人傷亡。”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平和地站在這裡索要解釋。
“但是北路被堵死了,霍隊長,你應該知道這條路的特殊性。”
人力有限,基地周圍隻清理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大路通往外界,四條路中,從北路去往國家樞紐城市的路途最省時。如今最寶貴的就是時間,路上用時越少,遇見的危險就越少,而越早與國家樞紐取得聯系,他們能做的事情越多。
為了清理出這條路,他們投入了無數精力,甚至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現在乍然被毀,任岩能心平氣和同霍常湗交流就已經是維持了最大的風度了。
霍常湗原本也是想要借道北上,聽聞這個消息心情自然不會美妙到哪裡去。
“給我三天,我會清理好那條路,在那之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霍常湗道,“我的隊員重傷在身,我實在難以分心。”
任岩道:“你需要什麼?”
“整個城市的地圖和城市裡大型建築的布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