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一瞬間不知道從哪裡爆出一股力氣,猛地上前撲住司機奪過方向盤,“停車!現在就掉頭回去,根本就沒有什麼血清!你們都被騙了!”
車子在公路上急速打滑,車輪與路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白塗隻抓住方向盤短短幾秒就被後方的一股大力掀翻了,六支槍管怼在他面前,車裡所有人都含着怒意看着他。
季松玥按住他的肩膀,皺眉看着他:“白塗,你不能因為不想讓隊長涉險就罔顧其他人的意願,你要明白,這是一項集體任務。”
“你再搗亂,我就把你轟下去。”副駕駛上的男人冷冷道。
白塗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愣愣看着窗外。
因為偏離了路線,他清楚地看到霍常湗的車飛馳奔向前方,沒有因為後方突如其來的變故放慢一點。他陡然洩力,忽然就感覺後方有一隻大手,将他們推向既定的道路。
檢測儀上的箭頭全速前進,毫不猶豫紮進了如星群一般的紅點中,與此同時,陸軍戰備總部幾個大字出現所有人視野中。
車内陡然沉默下來,他們靠近總部,四面八方的喪屍被發動機的轟鳴吸引過來,很快車身就開始在喪屍擠壓下搖晃,司機踩死油門,咬緊牙關緊跟前車,駛入總部後,他們停了下來,與此同時,外部的喪屍群愈發瘋狂,車身在高壓下已有變形的迹象,車窗也出現了裂痕。
一張張面目全非的臉孔張開血盆大口擠在車窗前,白塗甚至能清晰看見它們沾有血肉的尖利牙齒和糜爛的舌頭,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連下車都做不到。
但這個念頭剛起,車身上忽然響起細微的像是金屬爬過表層的聲音,緊接着外面閃起雷暴,然後是狂風大雨,車身的晃動停止了。
白塗看見車輛周圍出現了一圈真空地帶,顯然是幾位異能者的傑作,但五米之外仍有喪屍在雷暴餘韻下繼續爬起靠近,在這個間隙,另外四輛車上的人全部都從車上下來,快速又明确地聚到一起,向一個方向前進。
白塗立即照做,但掰了下車把手,便發現車門是上鎖狀态。
“我們是後備部隊,按照行動計劃,除非人員受傷或設備故障,我們都得待在車上等他們行動結束。”樊星祿解釋。
車外雷暴與狂風又開始大作,隊伍被密不透風的鋼闆迅速包裹,如一隻海中的利艦迅猛劈開海浪前行而去,在他們後面,周圍的喪屍如同海水一樣接連不斷地将他們淹沒。
其實這種程度的喪屍潮遠在霍常湗的應對能力之内,何況他周圍還有那麼多異能者幫他,但白塗内心的不安仍舊如同天上的陰雲一樣揮之不散。
窗外霍常湗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無數障礙物之間,白塗咬緊嘴唇,一隻手牢牢捏緊了車把手。
冷靜下來,這種時候一定不能自亂陣腳。
“讓我下去,我不屬于你們的後備部隊。”
“诶我說,現在可不是你過家家的時候。”副駕駛上的男人嗤笑一聲,“你下去幹什麼,去送死嗎。”
“我的死活并不妨礙你們。”這輛車做了特殊處理能夠封閉氣味,幾乎所有喪屍都被霍常湗那一隊人引走了,白塗重複道,“讓我下去。”
“不行。”季松玥毫不遲疑地駁斥,“我要為你的安危負責,你也不想要隊長在這種關頭因為你分心吧。”
白塗正要說話,忽然有一隻大手以極大氣力牢牢桎梏住了他的手腕,他轉頭,對上樊星祿的視線,那目光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有我在,你别想下去。
白塗咬牙,遠處的雷聲、槍響傳到車内後已經十分微弱了,這意味着霍常湗與他已有相當的距離。他拔出槍,毫無預兆地往車鎖上射了一槍,同時猛地甩開樊星祿跳下車,但他沒想到的是,樊星祿竟然毫不猶豫緊跟着跳下了車,堅持不懈地來抓他的手腕。
白塗甩上車門的工夫,左手就被重新抓住了。人的氣味在風中飄散,引得一些喪屍重新轉向。
白塗在它們靠近前一槍爆頭,車内季松玥與其他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季松玥撲到窗前,但白塗無暇顧及她要說什麼,拔腿就向霍常湗的方向追去。
不管血清是否真的存在,劉司令在明知昨晚闖入檔案室的人是他的情況下,這種時候一反常态讓霍常湗出來做任務肯定不安好心。
但跑到一個岔口的時候,左腕忽然傳來一股大力将他往另一個方向拖去,樊星祿瘋了一樣将他往另一邊拉,甚至不顧圍過來的喪屍,他下了死手,白塗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四眼!你幹什麼!”
樊星祿沒有回答,連身後撲來一個喪屍都沒有回頭,白塗擡槍射爆喪屍頭顱,飛濺到頭發上的腦漿沒有分走樊星祿半分注意力。
——他還在被控制。
圍過來的喪屍越來越多,忽然有幾聲槍響接連不斷響起,左邊的喪屍齊齊倒下,白塗回過頭,隻見季松玥和其他幾個人架槍出來,瘋狂往他和樊星祿左邊掃射。
“先回來!”季松玥喊道。
樊星祿充耳不聞,利用左邊的空缺将白塗拉了出去,直接拉到一個大樓裡。大樓裡也有喪屍,這種時候分出氣力和樊星祿對抗才真是自尋死路,白塗隻能一邊順着樊星祿的力道跑一邊解決不斷靠近的喪屍,在經過一個虛掩着門的房間時趁其不備将他撞了進去。
他用腳踢上門,轉過身的瞬間眼前忽然銀光一閃,一晃眼便見樊星祿高舉匕首向他刺來,他急忙矮身避開,樊星祿窮追不舍,兩人纏鬥在一處,在撞上一處櫃角的時候,暗處忽的伸出一隻腐爛的手向他們抓來。
白塗瞳孔一縮,抓着樊星祿肩膀滾向一旁堪堪避開,同時打落樊星祿手裡的匕首,在樊星祿向他撲來的時候,他側身一避,反手用槍托打在樊星祿後頸上。後者軟倒在地,但緊接着,數隻喪屍從房間暗處湧了出來。
白塗朝最前面一隻射擊,卻見那隻喪屍一瞬間趴到地面上,完全避開了這一槍,它嘶吼一聲,猶如一隻蜥蜴般快速揮動四肢爬了過來。
白塗心下一緊,飛起一腳将樊星祿踢到門口,自己也快速退到門口雙手執槍不停射擊。高壓縮的空氣子彈在房間各處爆開,木屑飛揚,窗外的光線不知何時又暗了一個度,白塗聽見自己劇烈的喘息,有溫熱的液體從背上沁出,血腥味如同上好餌料,一個又一個喪屍相繼撲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成群的嘶吼……
另一邊。
霍常湗帶隊直奔原料所在,整支隊伍非常沉默,如同一台隻會執行指令的冰冷機器。
這一路并不順利,盡管他們奮力抵抗,千防萬防,也還是犧牲了三個隊友。
項娅淑被夾在中間,一隻手與項予伯緊握。她出現在這支隊伍中并非巧合,也并非胡攪蠻纏的結果,就在前幾天,她在劉子昊的幫助下發現了自己的異能——隻要與異能者有身體接觸,将自己的能量傳送給他,後者的異能就會得到極大增強。
即便項予伯再反對,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大利器。
他們裝上原料,卻在折返途中遭遇了大批喪屍。
“該死。”劉子昊看一眼檢測儀,“這是附近的喪屍都來了嗎。”
霍常湗掃視一圈,很快選定了一個方向,“往那邊突破。宋瀾,你運風把這些木闆插到前面,每一米插一個,項予伯,你來鋼化,其餘的人注意兩邊。”
生死攸關之際,沒人有廢話,所有人在幾秒内都完成了各自的布置,即便是宋瀾也快速插好木闆,有了項娅淑的加持,項予伯能夠隔空鋼鐵化物質。
一個簡陋的擴雷裝置落地,霍常湗釋放異能,雷光呈扇形鋪設開,所到之處喪屍皆化為焦炭。
“走。”他當機立斷。
他走在最前面開路,宋瀾看着他的背影,眸色一沉,沒想到不過半年時間,霍常湗竟然又強上許多。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湧過來的喪屍越來越多,到後面幾乎一眼望不到頭,而且他們發現有好幾具喪屍從雷暴中逃了出來。
這些喪屍趴伏在地上,猶如蜥蜴一樣,爬行速度明顯要快上許多。
所有人幾乎精疲力盡,隻能暫時退到一處掩體後,用鋼闆圍出一個空間。
“怎麼會這麼多?這遠超過了我們一開始預估的數量。”劉子昊道,“照這樣下去,我們撐不了多久了,必須盡快想個辦法。”
話音剛落,鋼闆忽然猛地一震,冰雹一樣的東西霹靂吧啦砸在上面,有些地方甚至開始出現凹陷,所有人都知道這薄薄的一層鋼闆外是數以萬計的喪屍,隻要破開一個小口,他們就全都完了。
項予伯的臉肉眼可見的白下去,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别停!”他用力一捏項娅淑的手。
項娅淑慘白着臉,“哥,我沒力氣了。”
劉子昊将手放到鋼闆上,沒過多久鋼闆外的壓力小了下去。他能夠控制局部重力,外面的喪屍此時應該懸浮了起來,但非常有限。
“不能再躲在這裡了,不殺出去就隻有一個死字。”他喊道。
雷暴再一次呈輻射狀從中心散開,十分鐘後濃郁的焦臭味飄了進來,所有動靜都消失了。霍常湗收回異能,頭忽然毫無預兆猛烈痛了一下,那一瞬間幾乎失去了所有意識,他晃了一下身體,撐着鋼闆,幾秒之後意識才回歸。
“就是現在,打開上面。”宋瀾在這時喊道。
頂上的鋼闆消失不見,一陣狂風吹走了頭頂所有東西,四面沉寂下來,宋瀾道:“快走。”
沒有人發現霍常湗的異樣,項予伯收回異能,鋼闆化成沙子落到地上,緊接着,空氣陷入完全的死寂。
他們看到,無數蜥蜴般的喪屍靜靜趴伏在滿是殘骸的地上,仰着頭顱看着他們。
“我草……”
隊伍中不知道是誰喃語了一句,與此同時,這些蜥蜴喪屍飛速動了起來,項予伯一把将項娅淑扯到身後,喊道:“沙!”
控制沙子的人堪堪從驚恐中回神,但在沙牆形成到一半,鋼鐵攀附上去的時候,喪屍已經近在咫尺。隻見它們雙腿一蹬騰躍而起,向中心撲來。
衆人舉起槍掃射,同時一道卷風在四周刮起,阻止了這些喪屍的靠近。然而在霍常湗背後,強勁的卷風無聲破開一個缺口,一隻喪屍悄無聲息撲了進來。
項娅淑瞪大眼睛,喊了一句:“小心!”同時擡槍瞄準那隻喪屍,就在扣下扳機的時候,不知是誰轉了下身碰到她的手肘,槍口一下移位,那顆射出去的子彈以一個預想不到的路徑射向霍常湗心口。
項予伯餘光瞄到,臉色大變,隻來得及用身體去擋,子彈沒入他的胸膛,發出一道短促沉悶的噗嗤聲。
同一時間,那隻喪屍撲到霍常湗背上,狠狠咬在他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