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巷是臨安的一個不怎麼出名的小巷子,在這個古街不斷被開發的時代裡,東山巷顯得格外默默無聞,仿佛是一個被歲月遺忘的角落。
但是這條小巷子裡有很多古老的傳說,甚至有老人家說,東山巷的“東山”是《山海經》中《東山經》所指向的那個“東山”。
但那些都跟現在的東山巷沒關系,對于東山巷的居民們而言,這就是一條巷子,僅此而已。
“小楚啊,你晚上真不開門?”
這是楚辭第不知道多少次聽到這個問題,他看着面前拿着一瓶醬油的老奶奶,無奈地笑笑:“我晚上有别的工作,真開不了門,真不好意思啊陳奶奶。”
陳奶奶笑了笑:“沒事,我就問問,有點别的活幹幹也挺好的,把日子過得好點。反正大家夥晚上也不怎麼出門,你早點關門也不礙事。”
“對了。”陳奶奶說着,壓低了聲音,“小楚,你晚上要是要出門也小心些。”
“我知道。”楚辭也學着她,壓低了聲音,帶着些許笑意道,“巷子裡頭那些傳說我從小聽到大呢,放心吧陳奶奶,我有分寸的,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你也别嫌奶奶唠叨,老人的話得聽啊……你過得好些,你爺爺也安心。”陳奶奶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歎息,她看着面前的青年,目光落在他似乎很久沒打理了的、有些過于長的黑發上,歎了口氣,“你要樂意把雜貨鋪開起來也挺好的,你要是有别的想幹的事就去幹,大家夥也不好意思把你栓在雜貨鋪裡,雖然缺了這鋪子确實要适應一陣子……”
“我挺想把鋪子開下去的,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楚辭笑着說,“真的,陳奶奶你别擔心。快回去做飯吧,别咱回頭聊過頭了錯過了飯點。”
陳奶奶歎了口氣,慢騰騰地走了,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青年把門口的東西收起來準備關店門。
太陽的餘晖灑在他身上,别提多好看了。
楚辭關了門,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他走到櫃台前坐下,安靜地等待着,看着櫃台上的台曆。
等到太陽的餘晖散去,天徹底暗了下來,台曆上的“2029年9月14日”開始慢慢變化,最終兩行字出現在台曆上。
門内時間:2029年9月14日-臨安
門外時間:1929年5月3日-滬江
一隻胖胖的黃狸花二樓一路跑下來,跳到了櫃台上,先看了一眼日曆,然後去蹭了蹭楚辭的手,張口是很稚嫩的小男孩的聲音,他說:“我記得上上星期的時候說的是5月1日,上個星期是5月2日,所以是按一周比一天這麼算嗎?”
楚辭把他從桌子上抱下來,輕撫着他柔軟的毛:“你都開口說人話了,咱都穿越了,更不科學的事情應該也不會不存在。待會看看就知道是不是5月3日了,然後就能知道這個時間差了。”
“也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貓說着,哼唧哼唧地把腦袋湊到楚辭的手心裡,蹭來又蹭去,弄得楚辭哭笑不得。
貓是楚辭三歲那年撿的,撿到他的時候他顯得可憐巴巴的,看樣子快沒氣了,但是楚辭不知道怎麼回事,偏要養他,于是一養就是好多年。
貓大名叫詩經,是楚辭的爺爺楚和平取的,小名叫靜靜,楚辭取的。
楚辭大了一點以後對楚和平同志的取名藝術表示了無語。
人叫楚辭,貓叫詩經,真的很難評。
隻是誰也沒想到,本來以為可能活不了幾年的詩經活得比誰都好,甚至現在楚和平去世了他還活蹦亂跳的,長壽得不像隻貓,像貓妖。
結果楚辭料理好爺爺的後事,失魂落魄地回家以後,詩經突然說人話了,把楚辭吓了一跳。
……合着真是個貓妖。
那個日曆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準确來說是詩經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叼出來的。楚辭當時還為詩經因為這個日曆而炸毛感到不解,直到半個月前太陽落山後,日曆上的字忽然發生變化,他開門出去發現外面不對勁,他才知道這個日曆的奇怪之處。
但楚辭當時已經很波瀾不驚了,被詩經弄的。
畢竟養了快二十年的貓主子突然說話,明晃晃地告訴你他是個貓妖,而且親口告訴你他還是建國前成的精,任誰都會驚訝……驚訝到麻木。
總之當楚辭讓自己冷靜下來和詩經正常相處之後,日曆又鬧了幺蛾子,但他當時已經在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後徹底麻木了。
就這樣,楚和平同志留給楚辭的平安雜貨鋪成了一個可以跨越時間的雜貨鋪。
第一次來到這個時間的時候,楚辭還鬧了個小烏龍。
當時他正平靜地恍惚着,沒注意到有個看上去約莫十二三歲的學生模樣的少年進了雜貨鋪,直到那少年指着烤腸機裡的烤腸問他要多少錢,他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三塊錢……”
那少年一下子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發問:“三個銀元?!”
楚辭:?
銀元?什麼銀元?
他懵圈的大腦在瞥見日曆上的“門外時間”以後冷靜下來了,回憶了一下以前上學的時候閑來無事研究的民國貨币體系,迅速思考了一下,最後有些猶豫地說:“三個銅圓,或者拿一張今天的報紙給我也行,給你兩根。”
這趕鴨子上架的他完全不知道物價啊!天知道合不合适!
那個少年聽了這話,又看了兩眼放在那個奇怪的機子裡的烤腸,咽了咽口水,立刻打開包從裡面掏出了一份報紙:“老闆,這個行嗎?”
楚辭拿到報紙掃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日期。
——1929年5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