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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沒能去成第三教學樓。

在路過器材室的時候他聽到裡面好像有什麼聲音，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腳步，拉開了器材室的門。

随着門被拉開，陽光照進了昏暗的器材室，抱着自己蜷成一團的女孩條件反射式地顫抖了一下，擡頭看過去。

很多年以後何小荷還清楚地記得這一天。

她被困在幻境裡，被困在她人生的最後一天裡，但有人給她開了一扇門。

有人給了她一束光。

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不是眼下。

楚辭掃了一眼器材室，看到那個縮在角落裡的女生的時候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怎麼了嗎？”

何小荷看到他身上的校服，驚恐地往後退，但是退無可退，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嗚……”

“好，我不過來，你别害怕。”楚辭放緩了聲音，輕輕地往外退，卡在一個很微妙的位置，撐住了器材室的門讓它不至于“咣”得一下關上。

他記得以前他的一個臨安實中的朋友和他吐槽過，他們學校體育器材室的門一不拉住就會自己關上，那門撞上的聲音還不小。

“我應該怎麼叫你？”他慢慢蹲下來，直到視線與女生齊平，才溫聲開口：“我叫楚辭，你可以用任何稱呼喊我，隻要你樂意。”

何小荷睜大了眼睛看向他，似乎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她抿了抿嘴唇，聲音輕微，幾乎聽不見。

“何小荷……我叫何小荷。”

即使她願意說出名字，但楚辭還是感受到了來自何小荷的強烈的不信任。

這可怎麼辦哦。他在心裡苦笑了一下，何小荷比曾經的他更加像是個刺猬。

器材室其實不算很好找，楚辭擔心塵連青他們找不到他，但是直覺又叫嚣着讓他别走。

——何小荷可能就是這個幻境裡最關鍵的人物，而且即便她不是，他也不能視而不見，更不能一走了之。

楚辭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小荷，你的名字真好聽。”楚辭很自然地揚起一個微笑，沖着何小荷眨了眨眼睛，“我可以進來嗎？不關門。就是外面好曬……我有點想進來乘乘涼。”

何小荷看了看他，一聲不吭地往旁邊挪了挪。

楚辭慢慢站了起來，在門口找到了一塊磚，剛剛好卡住了門，确保了門不會因為沒人拉着而關上後才一點一點地靠近了何小荷，在她身邊緩緩坐下。

“小荷，你願意和我說說你的事嗎？”他把頭枕在腿上，安靜又認真地看着何小荷。

何小荷又往邊上縮了縮，聲音小小的，帶着顫抖：“不……我不說，你快走吧，回你的學校去……楚……楚……”

她說着，停住了，努力去思索旁邊的人的名字無果，便不說話了，又往旁邊退，拉開了和楚辭的距離。

但旁邊的人并沒有生氣，他笑了起來，是那種很溫柔……很真實的笑意。

他說：“你叫我楚楚嗎？我記得還沒人這麼叫過我呢，很好聽，我很喜歡的。”

何小荷驚訝地去看他，和他的目光接觸後，胡亂地點了點頭，用小心翼翼的語調說：“楚楚……你快走，我會連累你的……”

“我不怕被連累。”楚辭輕聲說，“一點不怕。”

何小荷說話的聲音忽然變大了，她一邊哽咽着一邊說：“我會連累你的！你知不知道你們學校的人多……多……多……”

“多惡劣？”楚辭默默地接上了話，他還是那樣，認真地看着何小荷，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紙巾，遞過去，“你别哭呀小荷。”

“我知道的，我離開星海五年多了……如果當年沒離開，我可能已經受不了了，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何小荷接過紙，勉強控制着自己顫抖的手去抽一張出來擦一擦臉的時候，聽到了楚辭的這話，手裡的紙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她恍惚着想，怎麼可能？

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和她分明是兩種人……怎麼可能……

“你告訴老師了嗎？”

何小荷聽到他輕輕地問，抿了抿嘴唇，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老師呢？”楚辭歎了口氣，“我想不管星海的學生怎麼樣，你是實中的學生，實中老師們總是會保護你的。”

何小荷瑟縮了一下，喃喃說：“我不想給老師添麻煩……老師們都很好……”

……星海高中的壞學生會為難老師們的。

她默默地想，所以還是不要告訴他們了吧。

楚辭頗為無奈地笑了笑：“這樣說的話，我有點羨慕你。”

恰巧他說話的時候，下課鈴響了，從操場上的喇叭裡傳出來的鈴聲沒了門的隔離，聲音大得蓋過了楚辭的聲音，何小荷什麼都沒聽清，隻是迷茫地看向他。

看着她，楚辭扪心自問。

羨慕嗎？羨慕的。

他在星海上學的時候，從來都不覺得老師們很好，在最孤立無援的時候，他不告訴老師隻是因為……老師是不會管的，他們隻在乎他們自己。

而不是像何小荷那樣，因為老師都很好，不想去麻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