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塵連青讓楚辭别多想,但是當晚楚辭就做夢了。
“你和我聊這個?”
面前是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青年,他很漂亮,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
青年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着:“山長不是說了,不想書院摻和進那些紛争裡。
你先證道成神再來說服我吧,不然我憑什麼幫你?你非凡人出身,證道想來也不難,就是要看走什麼路子。”
他有些着急,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院長,您看看這世道……您能不能幫一幫我,幫我一起救一救他們?”
院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後便怏怏地阖上了眼。
“我說,你要是能證道成神,我就幫你。但是那些學生怎麼想的,我倒也管不住。不過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稍沒看住就容易捅破天去。”
他有些明悟,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辭忽然脫離了這個第一視角,看見“自己”在人間穿梭,在各地處理詭異、悄悄地救人,不管是普通人還是鬼都伸手拉上一把,慢慢地身後的人和鬼越來越多,功德也越攢越多,最後……成神。
天問他:“世間生靈無不苦,該何如?”
他說:“問人間事,渡世間人,顧蒼生苦,盡人之所能。”
那一年他二十歲。
他還有屬于神明的漫長而漫長的一生可以去用以拯救。
***
楚辭醒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但是昨天晚上的這個夢讓他抓住了上輩子的主線……的開頭,也大概知道了他上輩子是個怎麼樣的人。
但是塵連青到現在還沒有在他的“夢”裡出現過,這倒是有些奇怪。
楚辭把這些想法都壓到心底,起床洗漱完之後下了樓。
比起上一次從1929年返回,這次雜貨鋪顯得有些空蕩,但祝明赫他們興緻倒是很高。
具體體現為一大清早人已經全離開了,隻給楚辭留下一條冷冰冰的短信——他們去準備物資了。
兩邊分頭行動,是指華光負責盡力嘗試阻止白晝防線後退,而軍方負責給那個積貧積弱的華國提供打一個翻身仗的力量。
順帶一提,周亦存帶的那群在這些事情上暫時無所事事的工科生被祝明赫抓了壯丁。
理由是他們這些工學類院的人均可以手搓大型殺傷武器。
工學類院學生負責人周亦存聽到這個理由的時候表情都扭曲了,很想罵一聲到底是誰在造謠。
于是雜貨鋪恢複了最初的樣子……不過多了個陳奶奶,多了一支筆。
楚辭睡眼惺忪地進了一樓的廚房,就看到了陳彩雲做好的早飯,是馄饨,看上去剛出鍋不久,還冒着熱氣,撈起來一個個整整齊齊地擺在了竈台上。
楚辭洗了手沒拿筷子,直接捏了就吃。
塵連青坐在一旁的八仙桌邊上,見他來了,便把清早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還有誰去了哪都跟他說了。
說完,他又問了句:“你呢?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農學生深入陝甘地區是為了在那裡重新種出糧食來救人,醫學生留在滬江是為了發展現代醫學來救人,理學生在和時曆死磕試圖縮短穿越冷卻時間——一個星期實在有點太長了,
文學生們在研究曆史記錄改變,特聯屬院系生負責白晝防線相關事宜,工學生則被軍方拉去不知道幹什麼了。
但似乎每個人都對自己該幹什麼有了規劃,除了楚辭。
或者換句話說,除了平安雜貨鋪的原住民和他的新員工們。
楚辭沉默了許久,又捏起一個馄饨吃了,一邊嚼嚼嚼一邊很具有松弛感地說:“藥品、科技甚至是武器、人員,這些官方都提供了,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我還是撿起老本行吧。”
楚辭的老本行是什麼來着?塵連青懵了一下,随後就想起了前一陣剛在劇場看過的《梅雨季》。
——楚辭的老本行,寫小說。
“但我現在不知道該寫些什麼,可選的題材太多了。”楚辭如是說。
塵連青歎了口氣,溫柔地看着他:“沒關系,可以慢慢想。”
“對了,”他說着,忽然想起了早上接的電話,幽幽地說:“我升職了。”
“嗯?”
楚辭不解地看向他,嘴裡的馄饨還沒咽下去,像是個嘴裡塞滿了食物的小倉鼠,隻能發出一聲疑問。
——你升職了幽怨個什麼?
像是看懂了他的潛台詞,塵連青又幽幽地把話補全了:“從幾個學生的輔導員升職為了近百個學生的輔導員——我現在是協助組的所有學生的臨時輔導員。”
當七個人的輔導員不算輕松但也絕對不煩,但是當整個協助組學生的輔導員就有點超過了,目前協助組光是農學類院和醫學類院放生到1929年去的學生就已經超過50個了。
楚辭沒憋住,笑出了聲,結果樂極生悲,笑得把自己噎住了,瘋狂咳嗽。
這就把塵連青吓了一跳,趕緊收起自己的怨念,上前去拍楚辭的背:“你吃慢點,别笑了。”
“謝謝啊塵連青輔導員先生,”楚辭猛灌了一口水,緩了過來,憋着笑說:
“我好像知道寫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