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事實證明,塵連青的直覺是對的,滬江确實不對勁。
但事實也證明了,他陪着楚辭,半點用都沒有。
楚辭這個人,可能就是為了應劫而生的,離開師長的庇護之後,就一直為了白晝防線與這個世界向死而生。
那是1915年3月25日,現存曆史記載上白晝防線第一次局部崩潰的那天。
這個局部就局在華國,滬江。
楚辭和塵連青沒能去成租界,他們清早沿着姑蘇河走的時候,遇見了一隻水鬼。
小水鬼還挺善良的,見有人掉下河,還把人給甩上岸了,就是過程有點吓人,把人給吓暈了。
楚辭見他沒有要發展成詭異的勢頭,本來是不想理他的。
結果剛走沒兩步,就被小水鬼叫住了。
“喂!那邊那兩個人!能不能把這家夥拎走啊?”
楚辭被他逗笑了,拖長了嗓音對他喊道:“喂,那邊那個水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吓人的?”
塵連青無奈:“……你們倆開心就好。”
楚辭見他小小一隻,露出這樣的大人的表情,一樂,剛想說什麼,天就黑了。
還是那種深夜的黑,顯然不是烏雲遮擋造成的。
這會兒太陽剛升起來,接下來理應晴空萬裡。
楚辭皺起了眉,還沒來得及思索,就聽見河裡傳來了一聲驚呼。
——河水驟然變了色,那隻小水鬼被吸進了突如其來出現的黑色漩渦裡。
那裡有濃烈的詭異的氣息。
楚辭猛地回頭,和塵連青對視了一眼。
“小鋼筆,你昨天說……”
“我感覺很不好。”塵連青打斷了他,急促地說:“相信我!我的天賦告訴我這裡不對!這個地方的空間出問題了!”
他的天賦名叫“一筆三千境”,世間萬事萬物都可以在他的筆下。
而且,他對于時間與空間,尤其是牽涉到了白晝防線這種天然規則的東西異常敏感。
“好巧。”楚辭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也這麼認為。”
他沉默了片刻,說:“我們去找華光書院的人,他們不可能沒有留人在滬江。”
塵連青看着他,沒敢說華光書院因為昆侖山最近又出現了一些問題,大部分人手都往那邊去了,留在滬江的力量非常弱。
甚至從實力上來說可能還不及他們兩個。
順着尋人的紙鶴在山旮旯裡找到華光書院駐滬江的人後,楚辭陷入了沉默。
隻有兩個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女孩子,看上去比塵連青還要小一些。
那兩個女孩看到生人十分警惕,直到楚辭拿出了華光書院的信物——他母親留給他的一個雪青色五瓣花,才松了一口氣。
兩個女孩中年長一些的那個叫孟小溪,年幼一些的叫餘燼月,比起孟小溪,餘燼月顯得更冷靜一些,把情況一一交代清楚了。
現在根本聯系不上滬江外的人,整個滬江和外界處于斷聯狀态。
“你們原本打算怎麼辦?”楚辭問。
餘燼月歪了歪頭,看了看楚辭,又看了看塵連青,拽着楚辭的衣角就要領他去什麼地方,他跟上了。
女孩打開了地下室的門,帶着孟小溪一起跟着過去的塵連青忽然蹙了蹙眉。
這間地下室裡的東西……
“山長離開前囑咐過,如果白晝防線有什麼意外就用這裡的墨混着朱砂,照着這裡的陣圖布陣就好了。”餘燼月努力冷靜,但是聲音還是顫抖着:
“但是現在外面有好多詭異……我們打不過他們,不一定能把陣布好……”
塵連青聞言看了一眼那瓶墨,又去看地下室牆上挂着的那張圖紙,陷入了沉默。
“這樣,”楚辭半蹲下來,看着餘燼月,用商量的語氣說:
“燼月,你和小溪去布陣,其他的交給我和旁邊的這個哥哥,好不好?”
餘燼月還沒來得及說話,被塵連青打斷了:“讓她和你走,我和孟小溪去布陣。那是護國大陣的縮略版,她們兩個搞不定的。”
餘燼月愣了一愣,立刻說:“好!”
于是孟小溪就這樣和塵連青一起留下了,等楚辭和餘燼月離開了地下室,先走一步去除詭後,她才一本正經地開口:“你怎麼在這裡?”
“下來找事情幹。”塵連青反問道:“你呢?你不是在受罰輪回嗎?你和那個小月老又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記得。”孟小溪一闆一眼地說:“走吧,幹活。”
塵連青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側頭看向那瓶放在地下室中央,被護得嚴嚴實實的墨水:“那是落曉,你打算用什麼朱砂混?”
“是個朱砂就行了吧,反正那是落曉,有這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