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澄調侃他的話，竺熙反而更深地埋入他的懷裡，黏黏糊糊地訴說着他的不舍：

“我再大也是哥哥的熙熙，我不會變的！我會一直陪着哥哥的！”

以往習慣的說法，此時在明了他做了什麼的蘇澄聽來，卻是第一次覺察出輕柔語氣下深重的執念與強烈的占有欲。

他在心裡堅定地反駁道：

“不，你早就變了。或者，是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眼前這個人。”

想到這，蘇澄抵着竺熙的肩，輕柔卻不容置疑地推開他，低頭借換鞋的動作，掩蓋盈滿複雜情緒的眸子。

竺熙早已經做好了飯，此時兩人其樂融融地用餐，表面的平和卻被接下來的一句話打破了。

“熙熙，哥哥明天要出門一趟，見個朋友。你乖乖待在家，好嗎？”

蘇澄等待着竺熙接下來的不依不饒地撒嬌，卻沒想到，竺熙象征性撒嬌了幾句，便輕易放過了。

“每次熙熙都鬧着，讓哥哥不要出去，或者帶着你一起。這次熙熙怎麼這麼乖啊？”

蘇澄垂眸掩蓋複雜的思緒，但還是微微勾起唇角，滿是調侃語氣說道。

竺熙卻挽着他的手臂，撒嬌般搖了搖，不好意思道：

“我知道哥哥總會回來的。”

這次出去以後，哥哥會一直陪着他的，沒人能和他搶了。

想到這裡，竺熙巴不得明天早點到來，他好送哥哥出門。

第一次從滿是不安焦慮的竺熙口中，聽到向來是他用來安撫他的話，蘇澄更是确定了猜想。

就在一人無比期盼，一人五味雜陳的情況下，蘇澄已經準備好要去赴約了。

“熙熙，你乖乖在家裡等哥哥回來好不好？就在家裡。”

蘇澄不知出于什麼心思，又一次重複道。

然而竺熙還是反常道：“我知道的，哥哥。熙熙會乖乖的！”

蘇澄沒再勸說，照例輕輕抱了抱他，便幹脆轉身離開，像是徹底抛下了什麼東西。

出門之前要擁抱的這個習慣，還是竺熙慢慢影響到的他。

那時候的竺熙隻有他了，小小一個，每天綴在他身後，用可憐兮兮的眸子偷偷瞧着他。

每次他要出門，都得握着他的手哄他半天，同時用輕柔的語氣再三承諾，這才能稍稍緩解他的不安。

然而在出門之前，竺熙還是會抱着他，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袖，不放心地叮囑，這才肯放他離開。

他甯願，這時候的熙熙像往常一樣，出來拽着他的手不放，宣洩他的不安……

蘇澄走到樓下，轉身擡頭看着在窗口處不停揮手的竺熙，在心裡歎道：

熙熙……我希望你出現，又不希望你出現……

……

收到蘇澄的消息，雲自在也動身了。

他依着系統發過來的，詳細的劇情描述，嚴格按那個路線行走。

他猜測，如此便能在不驚動尾随的人的情況下，找到他。

果不其然，在一刻鐘後，雲自在便看見了十二點鐘方向，瞧瞧窺視的人。

他詳細地跟其他人報告竺熙的方位，而後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沒讓兩人等多久，戴着帽子拉下帽檐掩蓋面容，且戴上口罩的蘇澄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

約定地點是開在小鎮數條巷子深處的一家民俗旅店。

蘇澄在四處張望後，這才小心走進巷子。

尾随的兩人随之穿行。

竺熙不時在蘇澄回頭張望時，敏銳地躲進了巷子的拐角處。

随着蘇澄走進巷子的更深處，早有預謀戴上兜帽的竺熙，猛地沖上前去，手上還帶着有不明液體的針管。

然而曲折的巷子深處成為天然的掩護，數個便衣民警猛地現身，一下子便控制住了竺熙。

其中一個民警踢走了他手上的針管，在辨認過後，确認是麻藥。

一瞬間，形勢逆轉，反應過來的竺熙下意識想死死捂住兜帽，不肯讓哥哥知道，但雙手早已被控制住，完全動彈不得。

面對民警的詢問，他閉口不答，隻是借着兜帽的陰影，深深地看着身前一直沒說話的哥哥。

隻是那人擡手摘下帽子，卻是另外的模樣。

竺熙這才明白，他的那些陰暗的見不得人的心思和計劃，其實早已經被哥哥知曉了。

眼看警察便要帶走他，他不顧一切地掙紮，并且大聲呼喚蘇澄的名字，就好像最初被蘇澄帶回家做噩夢時。

那般急切、無助、又可憐。

他什麼都不怕，唯獨怕再也見不到蘇澄。

“哥哥！你肯定在對不對？你出來見熙熙啊！”

“你答應熙熙不會讓我的呼喚落空的！哥哥！”

蘇澄借着竺熙避開他回頭視線的瞬間，便和喬裝打扮的民警換了。

一直靠在背後牆上閉眼默默聽着的蘇澄，聽到最後一句話，卻還是從前面拐角處出來見他了。

“哥哥……”

頭一次被蘇澄用這麼陌生疏離的目光看着的他，陡然慌了神。

他呢喃地喚了一聲哥哥，好似回到了等待哥哥是否帶他回家的那一天，束手就擒，等待身前人的審判。

在他看來，眼前可能面對的牢獄之災都抵不過這個眼神。

他無助地捂着臉，崩潰大哭，就好像他一個人蜷縮在房間角落，無人可以依靠的時候。

他哽咽道：“哥哥，别這麼看着我……”

“熙熙，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