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閉關,這峰上便隻有我們兩個了。”
景從随意感歎道。
“哥哥可是覺得寂寞?”
陸晖時常去山谷修煉,景從不能靠近那裡。
于是兩人見面時間便少了許多。
刻骨的思念讓陸晖難捱。
此刻聽到哥哥也是同樣的感受,即便知曉這不是因為喜歡,他卻也歡喜異常。
他剛想趁機撒撒嬌,景從卻怕自己耽誤他修煉,無奈搖了搖頭,直接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沒有,以往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來的。”
他擡手,像對待小孩子般,十分輕柔地拍了拍他的頭:
“倒是你,一個人修煉,頗為辛苦。”
這是善意的謊言。
景從和上一個世界的他白頭到老,幾乎從未分離。
到了這個世界,景從也很快便找到了他。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分開如此之久。
不同于陸晖想的,他并沒有修煉人族的術法。
他長久地隐匿在山谷入口的一棵大樹上,熟悉自己本身的能力。
然而對于陸晖而言,景從是不知活了多久的修煉大能,又怎會忍受不了一時的别離?
忍受不了的,從來隻是他罷了。
說是如此,陸晖第二日提早幾個時辰出來,卻遍尋景從不得。
“景從師弟?他這兩日都往爐雪峰跑。峰上人頭攢動的,便是他所在之處了。”
被詢問的過路弟子如此答道。
陸晖抿唇,心裡五味雜陳。
他依弟子所言,果然尋到了景從。
彼時的景從被衆人圍着,身旁是爐雪峰的大弟子文石。
文石長年待在爐鼎旁,一副文文弱弱的貴公子模樣。
兩人相談甚歡,含笑對視,情誼甚笃。
在陸晖看來,文石看着景從,含情脈脈,雙眸似是盛滿了璀璨的星子。
隔着人群,陸晖失魂落魄地看着這一幕,半晌,卻是逃避似地快速離開,不敢再看一眼。
和文石探讨如何煉丹的景從若有所覺地擡頭,卻隻看見擁擠的人群。
……
陸晖回到山谷,滿腦子都是剛才的一幕。
多麼登對的一對啊,那讓人插不進去的氛圍,兩人都含笑地看着彼此……
哥哥有了親密的朋友,他該高興不是嗎?
是的,朋友罷了。
然而陸晖揮劍的力道越來越重,握劍的部分都磨出了血痕。
胡思亂想間,他放棄防禦,不計代價地攻擊罡風。
因為兩者猛地相擊,山谷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待他終于冷靜下來時,便迅速離開罡風肆虐的範圍,随即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
他再也沒有一絲力氣,閉上眼。
陸晖啊陸晖,你現在這般,被哥哥知曉,恐怕他會瞪大那雙向來溫柔注視自己的眸子吧。
半晌,他才用劍支撐着,從地上爬起,踉跄了一下,這才若無其事地回去。
待他大緻處理了一下傷口,在房間等到匆匆返回的景從時,他如往常那般,分享自己修煉的點滴進步。
景從卻嗅到他身上比以往更濃的血腥味。
頓了頓,景從垂眸掩蓋住眸裡的濕意,勉力維持聲線的正常。
景從一邊毫不吝惜誇贊,一邊拿出手帕輕輕給他擦汗。
他嘴上說着:“哥哥,我沒事,我以後會變得很強,能好好保護哥哥的。”
然而他擡手,貌似不經意地露出手腕處最輕的傷痕。
景從一看,差點被氣笑。
身上這麼多猙獰的傷口,卻隻敢露出這一點擦傷。
他該說他膽小還是能忍?
為這突如其來的怒意,景從幾乎想扒·掉他身上衣服,指着那些傷口,大聲宣洩自己的擔心。
然而,他不能。
這是陸晖的選擇。他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希望自己左右到他的選擇。
他合該走向那個既定的,光明璀璨的未來。
其中的苦難,他恨不得以身代之,卻也十分清楚地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
垂眸,蹙眉,景從輕輕握着他的手。
景從忍不住一邊對他絮絮叨叨,一邊拉着他去坐下,十分輕柔地給他的傷口擦藥。
他卻趁景從垂眸之時,十分大膽地瞧他,眼神直白而熾熱。
他可沒有忘記剛剛那一幕。
在宗門裡,哥哥是很受歡迎的。
他想讓哥哥不要看他們,卻完全沒有資格。
于是他隻好像從前那般,通過扮可憐來獲得哥哥關注。
他喜歡哥哥眼裡都是他的模樣,正如此刻一般。
然而他的裝可憐,卻讓景從堅定了想法。
一日,陸晖習以為常地帶着一身傷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