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不相信,靠着這個信念,他撐到了幻境結束去尋岑叔叔質問。
起初他還很是冷靜,嘴角略微苦澀的弧度卻暴露了他的不安。
“……岑叔叔,你說這個幻境,是不是很可笑?”
岑明慣常維持的溫柔模樣寸寸皲裂。
此時的他,同幻境裡抛棄他的時候一樣,無情、冷漠,且毫無在意。
“你說話啊!你說,可不可笑?”
他在岑明眼裡,是不是很可笑?
他的家族為了利益出賣了他,岑明為了那個虛無缥缈的人,也可以随時抛棄他。
岑明仍然是令人心膽顫的冷漠。
此後,形影不離,向來親密無間的兩人,便再沒見過。
家族因此斥責他,他卻毫不在意。
岑明是去尋更聽話,更像的替代品了嗎?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其實不喜歡在衆人面前耀武揚威,不喜歡修煉,不喜歡捧高踩低……
岑明喜歡的,他都不喜歡,包括那個虛無缥缈的人。
高台上,邢舟抿唇,收回所有思緒後,轉身。
他不需要他的喜歡了。
他隻要自己的喜歡。
……
大比結束後,陸晖第一時間找到景從,笑得意氣風發,看得景從止不住心軟。
在高台上冷靜對敵、不苟言笑的他,在台下面對景從時,卻像是猛獸甘願臣服,輕柔地低吼着不住呼喚他。
他激動地抱着景從,興奮着說:
“哥哥,你看到了嗎?我做到了!我可以保護你!”
景從含笑着撫上他不知不覺寬厚許多的背,柔聲道:
“哥哥看見了。不過即便你比我強大了,我也不隻是會躲在你身後的人。”
說到後半句,他從陸晖的懷中出來,踮着腳捧着他的消瘦許多的臉,認真強調。
望舒在大比結束時,便在台上等弟子們過來。
此時見他們在台下的親密互動,不免心情複雜。
難道,這便是弟子們慶祝的方式?
他看着刻羽師兄和殊機師兄等人也是如此,不免想象自己這麼做的模樣,不免打了個冷顫:
刻羽師兄說得對,身為師尊,還是要同弟子保持距離才是。
于是望舒見狀,先發制人,瞬移至弟子面前,冷聲道:
“進步很大。先随我回去吧,為師有些東西要給你們。”
說罷,不等兩人分開恭敬行禮,便先行喚出瑩魄劍來。
然而待兩人回去,看見許多靈寶法器成堆地随意擺放在面前,還是免不了大吃一驚。
這是,一些?
恐怕兩人去秘境的成果都沒法趕上這堆的三分之一了。
師尊真是,财大氣粗!
望舒仙尊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仍不改于色的模樣,淡定開口:
“為師對你們在大比上的表現很是滿意。”但是語氣無波無瀾。
“這些一半是獎勵,一半是為你們去秘境準備的。”
說完,憋了半晌,在兩人的注視下,一向不善言辭的他艱難吐露出一句:
“此次我也會随行,安全永遠比機遇更重要。”
景從兩人會心一笑,居然上前大膽地輕輕抱了望舒一下,就像他們剛剛看見的那般。
師尊實在是不善言辭,拳拳愛護之心都體現在行動上啊!
終于還是沒躲過去的望舒:……
不僅是望舒,其他長老也為自己的弟子準備了許多物什,像極了給第一次出遠門的自家孩子準備物資。
每十年,各大宗門由長老帶隊,精英子弟們随行,前往蓬萊島處的碧海雲天秘境。
該秘境據說是飛升到上界的仙人留下來的。
秘境裡面自成一界,靈氣異常充沛,外界的珍稀靈草在裡面十分尋常。
更為重要的是,秘境的危險性不高,是弟子們曆練的好去處。
不過此時的大家都沒預料到,十分普通的一次秘境之行,竟然會如此之波折、兇險。
……
出鞘峰。
夜色沉沉,景從閉眼熟睡,眉頭卻微蹙,瞧着很不安穩。
被衣袖遮住的手腕處,隐匿的黑色月牙似的圖騰,發出不詳詭異的光芒。
倘若景從此刻意識清醒,便會驚詫于倏然出現的圖騰。
幻境中,景從獨自走在一條路上,直至走到熟悉的黑色王座下,上面卻空無一人。
蓦然,一把匕首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抵在了他的腰部。
身穿黑色勁裝,照例看不見面容的男人,用低沉嘶啞的聲音說道:
“靈狐景從,你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
黑霧籠罩下,他的眼眸微眯。
景從不敢在實力深不見底的魔尊面前,做無效的抵抗。
因此他依然是那副恭敬的模樣:
“當然記得,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