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行後,弟子們的關系拉近了不少。
此時見兩人沒啥大礙,時不時跑來探望的大家齊齊松了一口氣,有心思調侃道:
“這要是旁人呐,準得掉一層皮。邢舟手指一動,便化危機于無形,事後也隻是脫力,實在是厲害!”
文石身為刻羽的弟子,如往常般,大膽道:
“依我看,師尊怕是對邢家的傳承術法起了興趣了吧?”
刻羽掩飾性地咳了咳,這才沒好氣道:
“去去去,沒大沒小的。”
感興趣倒是真的。隻是邢家的術法從不外傳,刻羽不會為難弟子。
因此他留下幾瓶丹藥,叮囑了幾句,便甩袖離開了。
“景從和陸晖在秘境之行後,需要閉關消化所得。待他們出關,會來看你們的。”
沒想到景從他們前腳閉關,邢舟兩人便蘇醒了,所以扶光解釋道。
在衆人交談時,孫鵬仍然默然不語。
連衆人刻意調侃,有意讓氛圍不那麼凝重,也無法改變他的神情。
一直不眠不休守在一旁的傅楚見狀,擔憂地握緊了他的手。
“對不起。”
衆人的目光這才光明正大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未免孫鵬多想,此前大家都不敢一直瞧他。
“都是我鬼迷心竅,心智不堅定,這才被人蠱惑,險些釀成大錯。我罪該萬死。”
孫鵬的沒被握住的手被掐得死緊,刺破皮膚,滲出血來。
扶光率先反駁道:
“怎麼會!你被魔種寄宿,尚且能保留神智,拼命掙紮,為我們赢得喘息的機會。換成旁人,未必能做到。”
“倘若沒有你的掙紮,我早被錘子砸中,而我們也無法撐到邢舟進入你的識海了。”
邢舟也轉過身來,認真道:
“在識海之中,倘若不是你暗自發力,恐怕我會以重創識海為代價,才能驅除魔種。”
“被魔種寄宿,實在令人防不勝防。沒人能保證自己的心裡沒有陰暗面。但是你戰勝了它,十分了不得。”
傅楚也連忙握緊孫鵬的雙手,柔聲勸道。
看見大家真摯、關切的眼神,孫鵬這才不鑽牛角尖,開始同衆人思考,這魔種從何而來。
“外門不說魚龍混雜,卻也是難保沒被人滲透。”
“恐怕這會兒,長老們已經在着手,打算狠狠清理一遍外門了。”
而邢舟的目光,則有意無意地,在傅楚和孫鵬之間緊握的雙手徘徊。
半晌,他落寞地垂眸。
邢舟啊邢舟,這時候了,你還想着他,讓他知道了,恐怕更覺得你可笑了。
剛剛清醒過來時,邢舟在刻羽背過身去忙活的時候,小聲開口:
“長老,請問這段時間,岑……岑明有來過嗎?”
刻羽詫異回頭。
倘若他不是修仙之人,耳聰目明的,倒疑心方才無人說話了。
邢舟的話語有藏不住的期盼,隻是他撇過頭去,眼裡滿是死寂,讓刻羽都不忍心了,于是他委婉道:
“他一向很寵你,許是有要事耽誤了。”
邢舟勉強一笑,為刻羽的善意:
“是,說不準他下一刻便會來了。”
不,他絕不會來瞧他這個不知情識趣的替身的。
*
自從他的愛人出事後,岑明,或者說執掌升仙梯的岑明仙尊,便不會容許邢舟脫離他的掌控。
他借着升仙梯,私自前往下界。
升仙梯人迹罕至,除非有人飛升,輕易不動用,倒讓他鑽了這個空子。
在入門試煉時,他自然也在。
宗門大能到底達不到飛升的地步,無法發現隐匿在暗處的岑明,也無法發現魔尊對幻境做的手腳。
陸晖和邢舟的幻境都被做了手腳。
在邢舟的幻境,幾乎快要呈現他們前世的一刹那,便被幾近瘋狂的岑明阻攔了。
隻是後來幻境呈現的這一世,岑明便不能,也不會阻攔了。
邢舟看着幻境的一切,心碎的聲音震耳欲聾。
在暗處的岑明也不好過,為無力護着愛人,咬緊牙關,鮮血從嘴角蜿蜒而下。
魔尊為何注意到邢舟?是單純因為邢舟和明引仙尊的轉世的不和,還是,因為他呢?
魔尊肯定注意到,他對邢舟莫名特殊的态度。
因此保護邢舟的最好方法,便是讓魔尊誤以為,邢舟隻是他的替身,還是會被他厭棄的替身,沒有利用價值。
于是他沒有阻攔幻境放出這一世的場景。
後來,兩人決裂,他隻敢小心翼翼地在暗地裡保護邢舟。
秘境之行,邢舟自告奮勇的刹那,他目眦欲裂,幾乎快要按耐不住現身的念頭。
他沒有現身,隻是他還是沒忍住出手,護住了邢舟的識海。
他無法接受邢舟死去的可怕後果,這會讓他想起上一世無力又絕望的自己。
這是魔尊的試探。無論結果如何,魔尊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