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此刻的心痛最為痛徹心扉，最為深刻。

在真正懂得了什麼是愛之前，他先一步學會了失去愛人的撕心裂肺的痛。

隻是這個代價未免太過沉重了。

沉重到讓此前還一直冷靜的仙尊嗚咽着低下頭來，抵着懷中之人完全失去顔色的眉眼，發出絕望的哀鳴。

然而一切還未結束。

小狐狸一開始将日日所受的雷霆之力收集起來，是為不時之需。

而在知曉明引将親自前來，對他動手時，便有了另外一番主意。

他将其聚在一起，随後狠狠撞上神劍，與其建立聯系。

此刻，雷霆之力終将身軀鍛造成功。

身體化為光點蓦然潰散，而光點彙在神劍之上，令其擁有看透一切幻術的能力。

心神大亂的明引無法一早發現，此刻隻得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卻也無法阻止，不由得心神俱震，甚至生出魔氣來。

然而在崩潰絕望之後，明引卻還是生生将其壓在身體深處。

他知曉，此刻他最需要做的，便是将背後搞鬼之人揪出來。

明明他已安排好一切，為何還會讓小狐狸變成先前那般憔悴的模樣。

倘若小狐狸當真無辜，那天上地下，隻有他能為其正名了。

他想做之事如此之多，他還不能陪葬。

明引雙手顫抖着握住神劍劍身，當即鮮血淋漓。

然而他卻半分反應也無，眼底隻有令人心驚的死寂。

此後的明引擁有了可以抗衡魔尊幻術的手段，率領仙界大軍勢如破竹般，将魔界衆人狠狠壓制在了魔界腹地。

因着魔尊乃是世間一切惡念的化身，明引到底無法徹底解決他，便将其封印起來。

随後，明引仙尊自覺完成了應盡之責，便上窮碧落下黃泉，在世間尋求小狐狸的殘魂。

不知過了多久，明引小心翼翼地捧着這縷殘魂，用天下至寶溫養，最後引至他凝成的小狐狸獸身之中。

由于小狐狸在被明引注入殘魂前，尚無靈智，因此，這一世修成人身的小狐狸才會認為，他是被明引仙尊點化的精怪。

這便是景從剛剛穿來時從系統那得知的點化之恩。

“後來呢？”

從幻境中出來，景從疲倦至極，便被陸晖安置到榻上。

此後的一切事務自有仙門處理，景從順從地閉上了眼睛，趁此詢問幻境展現的前世之事。

系統回道：

【後來明引仙尊抛棄一切，冒着此世不飛升便魂飛魄散的風險，求來了這一世。

隻是魔尊在此後不久，便悄悄竄逃至下界興風作浪。這之後的一切，宿主便都知曉了。】

景從蹙眉，半晌似是想起了什麼，好奇道：

“前世的一切，都如魔尊展現的那般嗎？”

【雖是幻境，裡邊的明引，卻是魔尊将比對着陸晖如今的神識等，捏造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意識體。

不然，單憑幻境全然虛假的一切，無法動搖同樣擅長幻術的宿主的心神。

可以說，這便是如今的陸晖面對前世的一切，會做出的一切選擇。

魔尊發現明引的行為偏離了他的計劃，這才屢次出手，橫加幹涉。】

“所以，這并不是我們前世的一切。”

系統肯定了他的說法，而後将一切娓娓道來：

【前世的明引，比之更為絕情和冷酷。他在魔尊陷害小狐狸後，便狠心将其按仙法進行處置，關押至水牢。

此後明引在仙魔戰場率軍奮戰九天九夜，卻也抵不過魔尊的天賦神通，将要全軍覆沒。

那時的魔尊無所顧慮，肆意展示的能力便證明了小狐狸的無辜。

那時的明引因之心神震蕩，将要被魔尊斬于劍下之時，是小狐狸冒着全身經脈的風險，強出水牢，救了他。

這之後便是相似的一切：小狐狸舍其身鍛造神劍，明引崩潰之下大殺四方，魔尊被封印，明引“點化”小狐狸後轉世……】

“竟是如此慘烈的一世……”

景從蹙眉，精緻昳麗的臉上籠着淡淡的憂愁之色。

隻是比起感慨他前世悲慘的結局，不被人信任的情狀，他更感慨兩人陰差陽錯，終是錯過的孽緣。

也因此，景從反而愈發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這是兩人不知錯過多少次，才換來的。

他不想再糾結此前種種到底孰對孰錯，隻想珍惜兩人心意相通，不會被誤會陰謀隔開的現在。

正如陸晖的意識體在幻境當中的轉變一般，他會同他一同承擔，無論是何，無論是其中隔了多少誤會和算計。

哪怕一切證據都指向了他，陸晖也不會完全失卻對他的信任。

而他，卻也不會不顧陸晖的意願，去為他流血和犧牲——這是愛，卻太過沉重，沉重到陸晖承受不起。

面對千夫所指百口莫辯的情況，在這一世，他也能有勇氣坦然為自己解釋——因為他知曉，陸晖會聽。

這便是此前無數可能同樣慘烈的世界，換來的寶貴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