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開學考核還有五天,除了最初遇到的阿蘭德外,陸浮暫時沒有和任何一名蟲族接觸過。
阿蘭德雖然上次吃了癟,但第二天早上依然準時的出現在了陸浮的宿舍門口。
金色銘牌上亮起一個藍色的光點,将身着白色軍裝的雌蟲從頭到腳掃瞄了一遍,與數據庫中的陸浮做對比。
溫和的機械音響起。
【虹膜識别失敗,已通知屋主,請等待屋主開門】
被拒之門外的阿蘭德十分有耐心的微笑着,周遭時不時有蟲族路過,對着他點頭示意,屬于西蒙一派的雌蟲們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一轉頭就把此事告知了西蒙。
直到五分鐘後都沒有半點開門的迹象,阿蘭德唇角的弧度略微下降了少許。
那個該死的人類究竟在裡面磨蹭什麼。
無論是西蒙還是阿蘭德的擁趸都在暗地裡窺視着這一幕,甚至暗自猜測陸浮是不是想給阿蘭德殿下一個下馬威。
又過了五分鐘,阿蘭德的站姿比最初更為挺拔了,金色的豎瞳冷淡的看着門上的銘牌,幾乎能用視線将陸浮的名字燒成灰燼。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蟲星,在此之前,阿蘭德接觸過的人類不多,大多都對他畢恭畢敬,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敢讓他這麼丢臉。
如果陸浮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替阿蘭德念出那句經典台詞:“人類,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而,陸浮并不在宿舍裡。
空無一人的宿舍裡,一隻小甲蟲在空中飛了幾圈,最終停在了門把手上,紅棕色的花紋自黑色的背甲浮現,形似一隻開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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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
厚重的紅色絨布罩在窗戶表面,房間裡透不進一絲日光,中年男人坐在中央,一左一右分别是齊列和宋泉。
藍色的光屏懸空,屏幕上播放着自從新生入學以來發生的種種,右上角的白色數字停在了昨天下午,陸浮和時旭一前一後走進了校門。
齊列疑惑的眯起眼,在他的印象裡,時旭總是打扮的和求偶的孔雀沒什麼兩樣,一根發絲都不容出錯。
中年男人替他問出了問題:“他們是去開荒了嗎?”
不然他實在想象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一向把形象看得比命重要的時旭如此狼狽。
屏幕中的Alpha罕見的沒有把心思放在整理儀容上,有意無意的加快步伐,想要走在陸浮前面,然而他一旦領先陸浮,又會以每分鐘十次的頻率偷瞟身後的Beta。
頻率高到陸浮都想替他的眼睛挂個号。
确定陸浮并沒有越過他的打算時,時旭又欲蓋彌彰的放慢了腳步,最終兩人并肩而行。
齊列若有所思的看着這一幕,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上翹:“看樣子,陸浮交到了他第一個朋友。”
宋泉接話道:“這樣也許能降低他的自、殺可能性。”
不,這家夥根本沒有表露過任何自殺的意願吧,隻是道德綁架的手段而已。
齊列撇了宋泉一眼,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屏幕上。
“陸浮。”時旭突然叫了陸浮一聲,漂亮的Beta恍若未聞,雙手插兜繼續向前走。
“明天下午的事别忘了,”Alpha快步走到陸浮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語氣有些古怪:“這是你唯一一次能夠出現在媒體面前的機會,你要是不想畢業之後重新滾回五等星挖煤,就好好回答他們的問題,拿到進入首都星的入場券。”
時旭看着這個漂亮到面目可憎的Beta,懷着異樣的心思添了一句:“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媒體,我可以幫你。”
有史以來第一位五等星新生,現在關注着陸浮動向的人比他的終端賬戶餘額都多。
他們會詳細評估這個Beta有沒有被招攬的價值,這關系到陸浮的未來。
在時旭的觀念裡,沒有人會放棄能夠一步登天的機會,尤其是本就處在泥沼裡的那群人。
陸浮掀起衛衣兜帽,似笑非笑的眯起眼:“你下一句話不會是要我跟你吧?”
傲嬌已經退市場了。
時旭一怔,接着羞惱的抿了抿唇,“你以為我是齊之裕嗎?隻有那些低級Alpha才會把這種話挂在嘴邊。”
好大的地圖炮,有一個諾加被輕輕的拉踩了。
“我的條件是,積分轉讓。”時旭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看着陸浮。
“入學考核開始前一天,考生能夠看到自己的初始積分,根據我的判斷,積分最高的人不是成煊就是你。”
“我要你的全部初始積分。”
齊列屈指抵住下唇,了然道:“原來是為了這個。”
宋泉也想起了今天下午的采訪,本以為維度直播隻是照例來替時旭造個勢,沒想到是沖着陸浮來的。
陸浮隻是笑,遲遲沒有做出回答。
五等星是他的快樂老家,回去沒什麼不好,雖然諾加似乎很希望他能成為首席,但那是諾加的意願,和他有什麼關系?
能讓陸浮想要留在首都星的理由自始至終隻有一個。
火燒雲在天邊翻滾,金紅的日光在空中流淌,陸浮透過鏡片捕捉到了瑰麗的色澤,發自内心露出一絲笑容。
滿盈的渴望從那雙紫灰色的月牙中溢了出來。
“你要怎麼幫我?”
惡魔蠱惑的聲音似飄在空中的羽毛,緩緩落在Alpha的心尖,留下一點癢意後忽的消散。
“時旭,”裹着毒液的蜂蜜從那雙淺紅色的唇裡滴落,“你能幫我到哪一步?”
這不是交易的正确流程。
時旭心知,陸浮應當給他一個明确的答複,簽下一張轉讓積分的合同,确保萬無一失,而不是由他向陰郁漂亮的Beta證明自己的能力。
不要被他牽着鼻子走。
屏幕外的幾人也不約而同的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第一軍校并不阻止學生之間進行交易,但陸浮可不像是會同意的人。
右上角的數字已經走到了17:30,黃昏下的二人越靠越近。
他們的位置在禮堂門口,除非重大事件,不然很少會有學生出沒。
陸浮背光而立,模糊的像一副油畫,拉長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幾乎将時旭整個人籠罩了進去。
陸浮那張得天獨厚的臉近在咫尺,瞳中映出時旭怔愣的神情,他步步緊逼,時旭的雙腿卻前所未有的沉重,全然邁不開步子。
遲遲得不到回答,陸浮垂眸低笑了聲。
他知道時旭在顧慮什麼,無非就是他可不可信。
天地良心,真讓時旭猜對了。
他就是想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