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伊利亞·塞西裡爾的這具身體是有親蟲的,朗星河莫名其妙地心虛了一下,總有一種鸠占鵲巢的感覺。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也是一睜眼就來到了這裡,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更想要待在自己的雌父雄父和哥哥身邊。
懷揣着對原主愧疚,面對這隻和原主長得非常相像的雌蟲的淩厲的目光的時候,朗星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當然,總感覺哪怕是伊利亞·塞西裡爾本蟲在這裡,恐怕也是不敢對這隻雌蟲大聲說話的。一想到這兒,朗星河心中莫名地有一種詭異的平衡感。
剛才這隻和他長得很像的銀發雌蟲與軍雌先生的争執,已經引來了家屬等候區其他蟲若有似無的目光。銀發雌蟲環顧了一圈,用犀利的眼神掃視過去,逼得那些偷偷看他們的蟲低下了頭,他這才抓起了軍雌的衣領,大踏步地向着伊利亞·塞西裡爾的辦公區走去。
伊利亞·塞西裡爾大概現在已經能夠确定,這裡是雄尊雌卑的西部戰區,而且還可能是200年前的西部戰區。那個時候,西部對雌蟲的壓迫隻會更加嚴重。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當那隻和他長得很像的雌蟲向他走過來的時候,伊利亞還是本能地挺直了身子,簡直如同接受長官檢閱的士兵。
辦公室之中一室寂靜,隻剩下了醫療艙運轉的的聲音。伊利亞的精神力在他的視角看來是乳白色的,但實際上,雌蟲應該看不見雄蟲的精神力的,可是那隻銀發雌蟲卻精準地抓住了伊利亞探索治療艙的精神觸手,一把把那小小的精神觸手薅了出來,還威脅似的往下拽了拽。
如果對方不是采用精神力攻擊的話,精神力是不會産生痛覺的,但被銀發軍雌這樣一拽,伊利亞卻有一種被人薅了頭發的感覺。
“我還不知道,我們家的小雄蟲什麼時候還成了聖母了?”銀發雌蟲大馬金刀地拉開伊利亞的椅子坐下,絲毫沒有給自己身為尊貴的雄蟲的弟弟讓座的意思。
忽然被指責為“聖母”,伊利亞有些莫名。他的本職工作不就是醫生嗎?既然是醫生,救助生命有什麼不對?
被人無端指責,哪怕朗星河已經算是一個好脾氣的雄子了,此刻也難免産生了一點生氣的情緒。
隻是還沒有等他說話,剛才那隻被銀發雌蟲生生拽進來的軍雌先生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生出的勇氣,居然勇敢地擋在了伊利亞的身前。
軍雌沉默地垂下了頭去,低聲說道:“梅森,是我請求雄子閣下的。我知道現在還來尋求伊利亞醫生的幫助是我恬不知恥,可是我沒有辦法。倫納德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麼能……”
那位雌蟲緊緊地握緊了拳頭,蟲族的利甲戳破了他們堅韌的皮膚,有一顆顆的血珠順着他的手指流了下來。
朗星河其實挺聰明的,在剛才心頭湧現出的憤怒與委屈的情緒緩過去之後,他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眼前的這位叫做梅森的雌蟲——也就是他的哥哥,顯然和小蟲崽的雌父認識,而且聽他們的語氣,自己也應該和小蟲崽的雌父是認識的。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這位雌蟲在面對他的時候表現得太過卑微,已經遠遠超過了一隻雌蟲該對雄蟲正常的态度,哪怕是在西部這種雌雄關系畸形的社會,這隻雌蟲的表現也太過激烈和反常了一些。
暫時沒打算将自己穿越的事情四處宣揚出去,畢竟朗星河還沒有搞清楚這個世界的情況,也不知道他這種一睜眼就穿越的離奇事情是暫時的還是長期的。
他家雄父和雌父一直教導他謀而後動,朗星河自己本身也是個沉穩的蟲,所以面對銀發雌蟲的指責,在沒有更多的信息的情況下,他并沒有貿然回話。他感覺這隻蟲脾氣火爆,再讓他說兩句,總能夠套出來有用的信息。
果不其然,下一刻,朗星河就聽見那隻銀發雌蟲沖着擋在自家雄子弟弟身前的軍雌冷哼了一聲:“當初悔婚的是你們萊恩家,因為這件事,我家伊利亞不知道背地裡受了多少嘲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立場和臉面求到伊利亞這裡,還讓他去救你的幼崽的。”
雖然朗星河沒有生活在西部,但是他大概能夠知道在西部雌蟲被悔婚是一件驚天動地、摧毀人生的事情——被退婚的雌蟲基本上沒有其他的雄蟲會再要了。而被退婚的對象如果是雄蟲,即使不如雌蟲後果那樣嚴重,到底也是會被人嘲笑的。
但是“婚約”什麼的,這事兒對朗星河來說簡直是太遙遠的名詞,畢竟今年他才隻有20歲,蟲族一般隻有過了100歲之後才會讨論婚嫁問題。因為100歲的蟲基本上已經經曆了三次蛻變,脫離了夭折的風險,也即将進入渴求信息素的時期,因此無論雄雌,在蟲族,隻有100歲的蟲才會考慮婚姻。
雖然很震驚,但是伊利亞還是找回了一絲理智。他家這位兄長說的是“你家的蟲”,那就說明即使伊利亞·塞西裡爾被蟲悔婚,但是悔婚的對象應該不是面前的這位軍雌先生。
真不知道為何這位軍雌先生會被遷怒至此。
面對銀發雌蟲的咄咄之言,軍雌先生被怼得啞口無言,慚愧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