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咔嚓”一聲,“少女”的頸骨就像之前斷掉的手骨一樣,非常輕易地就被捏碎了,顔容放開手,任由那具軀體破布袋一樣萎倒在地。
顔容慢慢俯下身,從“少女”懷裡抽出一張泛黃的麻紙,展開一看,紙上畫着的赫然是他自己的臉,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此人奸詐兇殘,以卑劣手段戕害了本盟盟主,十分可惡,現已潛逃。江湖上衆位英雄好漢能取此賊首級者,除白銀千兩外,另送聽劍閣名劍譜上排行第四的古劍赤血吟一柄。
——武林盟】
“……”
顔容歪着頭,表情古怪地看了許久,又回憶了許久,實在沒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殺過林卷海,實際上他對這個人印象都不甚深刻,隻依稀記得是江湖裡少有的真正的正人君子,與自己這種魔頭八字犯沖。
一陣寒風吹過,幾粒雪珠落在顔容臉上,他攏了攏袖子,感覺嗓子又開始發癢。
把那張紙随手一扔,正好蓋在地上屍體的臉上,顔容轉身進了屋子,屍體就晾在大院子裡,死不瞑目地瞪着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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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風呼啦啦的刮過,門窗砰砰作響,窗外,夜深如晦,伸手不見五指,一行人穿着黑衣,蒙着面,從谯城的房檐上經過,身輕如燕,半塊瓦片也沒踩下來。
他們從西邊來,靠近了城東那間小小的院子,卻倏然刹住腳步。
——不巧,那邊已經有了一幫埋伏的人,兩幫人馬隔着一座房屋面面相觑。
半晌,東邊為首拿着兩把短刀的人率先開了腔,他冷冷道:“諸位,我們先來的。”
而他正對面的人手上并沒有兵器,但身材高大,黑衣下的肌肉偾張,手掌粗大,筋骨虬結,氣勢上一點也不弱拿刀那人半分。
他嘎嘎一笑,聲音如同老公鴨,“潛龍堂的兄弟,你這話就說得就未免招笑,江湖上,人憑本事殺,東西憑本事搶,哪有什麼先來後到的規矩?!”
拿刀那人神色一肅,“這麼說你們定是要截胡的了?”
那頭哈哈一笑,“不錯,我們正是要截胡!”
“呵……”
風聲中,忽然突兀地響起一聲極輕的笑,說它輕,是因為這聲笑聽起來非常随意,然而卻輕易突破了重重的雨聲人聲,仿佛在周遭所有人耳畔響起,足見此人内力之深厚。
兩撥人馬的首領霎時汗毛一豎,同時大喝,“誰?!”
他們循聲望去,隻見一街之隔的杏花苑,一條人影抱着什麼東西靠坐在吞脊獸邊,一隻腿曲起,另一條腿自然舒展着,仿佛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下方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忌憚。
東邊拿刀的那人朝那個方向抱了抱拳,高聲道:“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是否也是為了那懸賞而來?”
“非也。”那人搖了搖頭,聲音裡帶着笑意。
“那是為何?”
黑暗中,那人擡起了頭,狹長雙眸雪亮,他笑了笑,很真誠地說,“我嘛,是來娶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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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武林盟盟主林卷海的屍體于在沉水河畔的蘆葦叢中發現,胸前三刀六洞,發現的時候血已經幹了,兩隻眼睛瞪着,瞳孔擴大,看上去極為恐怖。
三天後,幾隻信鴿從龍首山飛出,帶着武林盟的懸賞,令人詫異的是,被指證為兇手的居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江南富商,還是個開勾欄的下九流。
疑點重重,然而懸賞實在太豐厚,光是赤血劍就讓無數英雄好漢垂涎三尺,一時間,無數高手傾巢而出,劍指江南谯城。
離谯城最近的潛龍堂和流沙派自然率先到達,然而,等到第三波人馬踹開顔容的小院子時,隻看見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每具屍體隻有一道傷口,就是緻命傷,幹脆利落。除了其中一具屍體是被掐斷了脖子,其餘的都是劍傷。
血迹斑斑,灑落在杏花枝頭,猶如綻放了一朵朵鮮紅的梅花,昨夜小雪,地上鋪了一層銀白,這“梅花”居然還有點應景。
而價值一把赤血劍加白銀千兩的顔老闆本人,卻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