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辦?”莫遠歎了口氣,從懷裡摸出黑布條戴好,然後拿起桌上的長劍,“舍命陪君子呗……”
一個時辰後。
莫遠渾身濕透落湯雞一般從欄杆上翻了回來。
齊衡軒見狀挑了挑眉,“你輸了?”
莫遠喘了口氣,坐在欄杆上,單手解開蒙眼的布條,長劍往地上重重一頓,“廢話。”
齊衡軒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哈哈,沒事,你還撐了一個時辰呢!哈哈……”
莫遠冷冷瞪了他一眼,“沒撐到一個時辰。”
齊衡軒:“嗯?”
“跟他聊了聊。”莫遠臉色凝重下來,道,“他說了一件事。”
齊衡軒眯了眯眼,察覺到了什麼,“何事?”
“剛才,不隻是他在偷聽。”莫遠道,“一開始還有一個人,藏在瀑布上面,陳閣主看了他一眼,然後他就跑了。”
齊衡軒:“那麼遠,還有瀑布的聲音……也聽不見什麼吧?”
莫遠沉聲道:“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此,而在于,他是怎麼知道今天晚上我們會在這裡碰面的?以及……誰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齊衡軒陷入了沉默,半晌後道:“我會好好查查我們屠月宗内部的。”
“行,齊宗主,我先告辭了。”莫遠點點頭,“山高水長,有緣再會。”
“哎,等等。”
齊衡軒叫住了他,“我還有一件……不怎麼重要的事想問問你。”
莫遠回頭,“何事?”
齊衡軒撓了撓頭,臉上顯露出幾分忐忑不安,“就是……你母親當年,有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過……我啊?”
說完,眼神充滿期盼地看着他。
莫遠:“……”
莫遠沉吟半晌,“有。”
齊衡軒眼睛亮了,“怎麼提的?”
莫遠擡頭望向遠方,似在回想,“家母有一天跟家父吹牛,說曾經傾慕于她的男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再排回來……”
“齊宗主,你大概就在那裡面了……這也算是提到了吧?”
“……”
·
告别了傷心欲絕的齊宗主,莫遠回到小院,毫不意外地發現院中空無一人。
沒關系。
他當然不可能毫無準備——他在薛涼月身上下了蠱蟲。
蠱蟲“鵲橋”,子母相連,給子蟲喂下目标的血,它就會追随着目标,藏在他身邊,然後把母蟲放出去,母蟲會自發尋找子蟲,這樣就能找到目标了。
美中不足的是——薛涼月的血太毒了,而且難獲取。
喂了百餘隻,隻活下來那麼一隻,還不敢靠近姓薛的三丈以内。
不過也夠了。
莫遠将母蟲從袖中取出,放飛出去,身形一閃,輕巧地跟了上去。
蠱蟲把他引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黑不隆冬。
莫遠甫一踏進去,就聽見了粗重的喘息聲,他剛想要循聲而去,那聲音的主人卻仿佛是聽見了他踏上枯葉的聲音,呼吸聲戛然而止。
莫遠面沉似水,抽出長劍,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
沒有人,沒有聲音。
這時候,風向突然變了,莫遠聞到了極其濃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種奇異的淡淡的香味中,格外詭異。
這香味雖然淡,卻又讓人難以忽視它的存在。
莫遠握劍的手緊了緊,緩緩閉上了眼。
就在那一刹那,他右側忽然傳來枯枝敗葉被踏斷的聲音,他想也沒想,伸手向右推出一掌!
然而打了個空。
莫遠瞳孔一縮,雙眸微睜,來不及反應,左手被人反剪,接着肩膀被粗暴一推,狠狠撞在一旁的大樹上,一隻手探響莫遠的後頸,五指冰涼僵硬。
“薛涼月!”情急之下,莫遠低吼了一聲。
背後那人動作一頓,原本已經箍住莫遠脖子的手輕輕顫抖着,最終還是一點點收了回去。
莫遠輕輕呼出一口氣,感覺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然而他剛動彈一下,按着他手腕的那隻手卻猛地發力,将他狠狠按在了樹上,另一隻手撥開他側頰散落的長發,冰冷指尖從莫遠耳垂滑過,落在他頸側的大動脈上。
肌膚下是奔騰不息的、滾燙的鮮血。
莫遠餘光中看見那張慘白的美人臉上露出獸類般露骨的渴望,脆弱和瘋狂兩種毫不相幹的特質在那雙漆黑的瞳孔深處浮現,令人膽戰心驚。
莫遠心下一緊,然而剛運轉内力,一股極寒的内息就順着薛涼月貼在他頸側的那根手指侵了進來,以霸道的姿态湧入四肢百骸。
莫遠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冷……”
身後傳來那人低低的呢喃。
下一秒,一個柔軟而冰涼的東西貼到了莫遠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