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在田間捉蟲的幾人,自是沒有注意到喬伯石父子在田埂上的動靜。
他們白天農忙完,晚上還得接着佝偻着腰背捉蟲,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哪還有心思注意别人在幹什麼。還好是兩個時辰輪一次班,再撐一會兒,馬上就要到交接的時間了。
在靠後些地裡捉蟲的陳三才,見沒人注意,迫切地直了直自己的腰杆子。捉蚜子這差事,可真不是人能幹的,反正這塊也不是他的地,稍微對付對付得了。
他用力捶着腰杆子,伺機放松一會兒。
這是他第一次在深夜到田地間來,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蓋,除去他們這一塊,四周沒有任何光亮,陰森森的。白日裡鮮綠可人的麥子,到了晚上反倒像是潛藏着巨獸的幽潭,稍有一點動靜,都要把陳三才吓上一跳。
他偷懶了一會兒,隻覺得腰背舒服許多,正要繼續捉蚜子,突然眼尖地瞥到了遠處有一排東西直直地過來了。
“鬼!有鬼!有陰鬼來了!”霎時,陳三才跌倒在地,發出尖銳的哭嚎聲。因為極度恐怖,他的聲音都變了形。
在他前面捉蚜子的幾人登時被吓的不輕,有人戾呵道:“陳三才,你在亂叫些什麼!”
陳三才隻覺得自己手腳發軟,掙紮了幾次還是攤在地上站不起來,他隻能緊緊握着手裡的火把,四處揮舞,顫抖着聲音道:“在那兒,你們快看。”
在地裡捉蚜子的幾人都被他吸引,有些膽子大的先聚了過來。
果然,在遠處的地裡,有一排什麼東西。
夜色濃重的像粘稠的墨,壓抑地人喘不過氣來。
最終,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先打破了沉默。
男人叫李槐,從前做過獵戶,膽子也大。他道:“你們在原地别動,我先過去看看。”
說罷,他半貓着腰,小步地往前靠近。
陳三才此時已經被聚過來的衆人扶了起來,他胡亂的抹了一把涕淚橫流的臉,隻想快些逃回家去。
此時在遠處的李槐,見那東西并沒有向他靠近,便高舉火把壯着膽子再走近了些,直到他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樹枝上挂着一塊又一塊的黃色闆子。
……
誰人竟如此無聊,在田間插滿這些東西。
确認沒有危險,李槐轉頭便重新回到了人群。
他道:“隻是些木頭枝子上頭挂着點東西罷了,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陳三才不信,“當真隻是些木頭枝子?”
李槐自是知道他不信,便道:“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
陳三才忙搖了搖頭,萬一這東西怕李槐不敢攻擊,見他瘦弱便來攻擊他可怎麼好。他隻能梗着脖子道:“你說是便是罷。”
有人在背後笑他,“陳三才,枉你長到這般年歲,卻被些木頭枝子吓的倒地不起。”
“就是,陳三才你可真乃神人也。”
陳三才的臉紅的發燙,笑他的人多,他不敢反駁,隻能惡狠狠道:“那是誰家的地,他家平白插這些木頭枝子做什麼!”
害的他在衆人面前醜态百出。
李槐回憶了一下,道:“像是滿山家的。”
有人奇道:“喬滿山在自家地裡插滿這些木頭枝子,他這是想做什麼?”
“難不成是用來驅邪的?”有人提出想法。
“怎麼,還指望這幾根破木頭枝子來趕走蚜子嗎?”
幾人哄笑起來。
“不對呀,我下午遠遠瞧見,像是他家那個病弱的女兒在地裡插的。”
“他那女兒病歪歪的,前幾日聽說還落了水,誰知道是不是中了邪。”
陳三才一聽,立馬道:“那定是他那個中了邪的女兒做的,莫不是在施什麼邪咒。我看今日不如就先到此為止吧,待明日一早,我們就去喬滿山家讨個說法。”
“陳三才,要去你自己去,左右不過是些木頭枝子,我去了都嫌丢人。”
“就是,你既如此膽小,倒不如和伯石說一說,把你名字從捉蚜子的名單上劃去吧。”
幾人又是一陣哄笑。
見無人應和自己,陳三才氣的橫眉倒豎,他把這口氣憋在心裡,心想等明兒天一亮,他就要去喬滿山家給自己讨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