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吉住的離河灘不遠,喬滿山帶着喬元,繞過村子,直奔河灘。
河灘同往日一樣,流水漫過,周遭隻有蘆葦的沙沙聲響。
喬元跟在喬滿山身後,望了一眼那日綁着繩子的柳樹。柳樹上的繩子早已不見蹤影,水邊淺攤上也沒有留下她那日掙紮的痕迹,一切消弭地無影無蹤,仿佛像是昨日夢境。
收回目光,喬元面色不變,繼續往前走去。
她要成長的更快一些,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
兩人再稍走一段路,走過蘆葦蕩後的拐角,視野裡突兀的出現了一幢茅草封頂的屋子,屋子看上去很是小巧。門口種着些不知名的野花,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被擱置在院子裡,東西雖多,卻絲毫不顯雜亂。
門是開着的,細看裡頭像是有人。
父女倆不便貿然進入,喬滿山便隻在離稍遠些的地方道:“陳兄,可在否?”
稍頃,屋裡坐着的人聞聲而出。見到是喬滿山父女,笑道:“滿山兄,什麼風把你們父女倆給吹來了?”
“快,進來坐罷。”
還沒等陳吉将兩人迎進門,隻見從屋子裡走出來位長須老人。老人看上去已經有些歲數,兩鬓斑白,雙眼略有些渾濁,但精神卻很是不錯。
見到喬家父女,老人對陳吉淡淡道:“既然你有客人來訪,我便先走了。”
陳吉抱拳對老人一禮,“紀老慢走。陳吉今日招待不周,待改日再去你家登門拜訪。”
老人點點頭,便往外走去。
明明看着是位耄耋老人,卻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幾人的視野裡。
喬元心下略感驚奇,卻也不好多問。倒是喬滿山開口道:“陳兄,剛剛這位是?”
陳吉道:“不怪滿山兄弟不認識,這位是紀老,他家住在離村西三裡處,鮮少出來走動。幾月前,紀老曾經救過我,我便送了些魚作為謝禮,一來二去的,他便偶爾來我這裡坐坐。”
喬滿山道:“原來如此。”
“滿山兄今日突然到訪,可有什麼事情?”陳吉給兩人沏了壺茶道。
喬滿山便把要做黃闆治蚜子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
陳吉聽完,道:“我當是什麼事,這有何難。明早那江明渡便有魚市,我到時候去了給你帶兩筐魚雜回來。”
“如此便多謝了。”
喬滿山依樣拿了銅錢出來,陳吉和李永豐一樣,隻拿走了一點,喬元暗自在心裡記好價格,等到時候一齊結算。
父親和好友說話自己插不上嘴,喬元便打量起院子裡的一景一物。
突然,一張破舊的抄網引起了她的注意,抄網的尾端是根竹竿,竹竿上有三個節。
……
這是她那日做的抄網!
莫非那日襲擊她的人就住在這裡?!
陳吉在喝茶間隙見喬元盯着院子裡的抄網神色變換,便問道:“元姐兒識得這抄網?”
“并不識得,隻是覺得這抄網破舊,倒像不是陳叔院中之物。”喬元面上很是坦然。隻是沒人注意到,她放在桌子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
陳吉笑道:“前幾日我歸家晚了些,卻發現綁船的繩子不知為何被人丢到了水裡,我将繩子從水裡拉起來,卻見到繩端綁着這抄網。我當是村中小兒的玩笑,便把抄網帶回了家中。隻可惜,等了幾日也不見小兒來尋,怕是不要了。”
聽完這番話,喬元握拳的手松的徹底,面上有些挂不住。實不相瞞,她剛剛已經在心底計劃怎麼帶着自家爹逃了。
……别說,還挺巧。
好在沒說幾句,喬滿山就起身請辭,喬元也得以脫離這尴尬境地。
解決完做黃闆的材料危機,走在回家路上的喬元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想到什麼,她突然躬身給喬滿山行了一禮,“今日多謝爹爹。”
喬滿山被自家女兒這跳脫的個性吓了一跳,無奈道:“你這妮子,跟自家爹爹客氣作甚。行了,快回家罷,你阿娘還在等着呢。”
“哎!”喬元笑的兩頰圓圓,很是可愛。
待到歸家,周素還在做飯,喬長平則剛帶着喬永言從地裡回來。
他一見到喬元,便止不住的誇口道:“平日竟沒發現二妹妹有如此天資,我今日還沒到地裡,就聽人說這挂黃闆是你的主意,我們家元姐兒真是長大了,讓人刮目相看。”
喬元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去給娘幫忙。”說完,就到廚房找周素去了。
見喬元走遠,喬長平這才對喬滿山道:“爹,我這幾日打聽了一圈,沒人說見到元姐兒被人欺負。”
提起這事,喬滿山又想起那日喬元帶着一身傷回家,他心裡始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道:“知道了。不過元姐兒是你唯一的妹妹,她的事情你還得多放在心上。”
“放心吧爹。”喬長平保證道。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完晚飯,喬元趁着天色未暗,又陪着喬永言玩了一會兒。沒玩一會兒,她就覺得身子開始犯困。喬元也沒強撐,梳洗一番,也便早早的睡下了。
——
第二日辰時,陳吉準時叩響了喬家的門。
喬元正和周素在院子裡裁黃布,聽見聲響,她便起身去開門。
陳吉見開門的是喬元,說道:“元姐兒,我把你爹托我帶的魚雜給送過來了。”
兩筐魚雜放在陳吉的腳下,還流着些腥臭的血水。
喬元乍一開門,被這兩框魚雜的味道熏的夠嗆,她努力憋着氣,還陳吉一禮道:“多謝陳叔。”
周素見陳吉來了,忙從屋裡拿出喬滿山昨日交代她包好的銅闆。“陳家兄弟,這些銀錢你收好,今日讓你送這一趟魚雜,實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