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喬滿山怒喝一聲,随之而至的是杯盞碎裂的聲音。
就是當年分家,吳玉梅也沒見喬滿山發過這麼大的火,一時間被他震懾到,她隻能悻悻住嘴。
“三塊銀錠,我湊齊了自會送過來,多了沒有,你們若是還想再鬧,我便請裡正來說說理。”喬滿山的語氣不容拒絕。
三塊就三塊罷,也夠他們家花上許久了。
今日被周素那起子母女阻攔,她還以為今日這錢是要不到了。吳玉梅眉毛一挑,面上松快了些,甚至覺着被打的傷口都沒那麼疼了。
錢是拿到了,可她今日被那賤人母女一通亂打的仇還沒報,吳玉梅張嘴還想罵上幾句,袖口卻被喬滿倉一扯。
喬滿倉本就顯老的臉皺成一團,吳玉梅這一鬧很是讓他沒臉,他道:“行了,先回去罷。”
“那死丫頭将我打成這樣,你是想讓我忍了這口氣?”吳玉梅甩開他的手。
喬滿山将喬元方才拿在手裡沾了血的棍子撿起,他在吳玉梅面前站定道:“錢我會給,但若你還想辱罵我妻女,休怪我不客氣。”
喬滿山的話聽着不像是開玩笑,他身形高大,說起話來頗有些不怒自威。如今寡不敵衆,吳玉梅眼珠子瞟了一通,終究是不敢再鬧,拉着喬滿倉一瘸一拐地匆匆走了。
除了勸解了一句吳玉梅,從始至終喬滿倉都沒站出來說過一句話。有這樣的哥哥,喬滿山心頭很是怅惘。
不再多想,喬滿山将棍子擺在一旁放好,走到周素身旁。
床榻上的周素神色哀戚,整個人像受了巨大的打擊。淚水順着她的眼睫滴到喬元手上,她不住地喃喃道:“元姐兒,是阿娘對不住你啊……”
今日的事情發生的莫名其妙,令喬元如墜雲霧,一時間不知該從哪個方向抽絲剝繭才好。
喬長平語氣很沖,“爹,他們打了娘和妹妹,怎麼能這麼輕松地就讓他們走了!”
喬滿山閉目,過半晌才道:“你阿娘和妹妹都受了傷,你先去請郎中回來。還有,我把永言托在了王嬸家,他歲數小在王嬸家怕是不習慣,你回來的時候順道也把他接回來。”
“爹!”
“快去!”喬滿山加重了語氣。
喬長平違抗不了父命,隻得憤憤出門。臨走時,他用力往牆上打了一拳,喬家的房子本就破敗,被他一打,簌簌掉下些許棚灰。
棚灰落在地上,也像是在衆人心頭蒙上了一層抹不開的灰。
裡屋寂靜了好一會兒,喬元才張嘴道:“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素和喬滿山的精神狀态明顯不太好,他們肯定瞞了她什麼很重要的事。
喬滿山疲憊開口,“元姐兒,你大哥已經去請郎中了,你且在外頭好好休息一會兒,先讓我同你娘說幾句話。”
喬元看出了爹娘身上的沉悶,她從床榻上下來,依言往外走去。
她身上除了後腦勺被磕破了個口子,别的地方倒沒受什麼傷。
手腳有些脫力,喬滿山扶了喬元一把,她這才安穩地走到堂屋坐下。
日頭已經高高挂起,各家的炊煙順着竈孔裡的煙囪向外飄去,到了午飧的時間了。
喬元看着屋檐上的藍天白雲,額頭上的血痕已經幹涸,粘在她臉上,有些發癢。喬滿山進去不久後,裡屋便傳來周素嚎啕的哭聲,門口的野草在風裡搖曳,透過院門和她兩兩相望。
莫名的,喬元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
喬長平回來的很快,石灣村附近就住着一個遊醫,專門給鄉下的人看病問診。
郎中替母女倆都看過,喬元後腦勺上的傷看着兇險,其實隻是破了個口子,止住血休息幾天,等傷口結痂就就沒事了。
倒是周素,吳玉梅下了死手,她背上腫的老高,滿是青紫的血痕,郎中特意囑咐這幾天能躺就躺着,好好将養免得以後落下病根。
被接回家的喬永言見家裡被砸成這樣,娘和姐姐也受了傷,自是跟着大哭。喬滿山父子倆忙着收拾家裡,家裡勉強能動就她一個,喬元費了好些力氣,才堪堪将他哄好。
家裡突逢變故,能用的人手本就不多,熬藥的活兒自然就輪到了喬長平頭上。
午飧簡單吃了點東西,喬滿山先行下地去了。趁着周素還在睡着,四下無人,喬元偷偷從床上起來,摸到了廚房。
“哥。”喬元輕喊了聲。
喬長平坐在竈台前,正熬煮着她和周素的藥。火光映照着他的眉宇,滿是愁容。
見喬元不遵醫囑,反倒出來亂跑,喬長平皺眉道:“元姐兒,你不好好休息起來作甚。”
“哥,我有些睡不着,想來找你聊聊天。”喬元不顧喬長平反對,搬了張矮腳凳坐在他身邊,單刀直入問道:“哥,天寶究竟是誰?”
喬長平何嘗不知道喬元心裡的疑惑,隻是今日見爹不欲多言,他也隻好閉緊了嘴巴。如今喬元既開口問詢,他隻好垂頭答道:“天寶,便是大伯和大伯娘的兒子,名喚喬天寶。”
倒和喬元所料不差。
“那大伯娘說的藥費又同我們家有什麼關系,為何她兒子的藥費,偏要我們家來付?”這點讓喬元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