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眼裡也閃過一絲淚花,不過顧忌着場合,她捏了捏着周蘭的手道:“二姐姐,今日是秀姐兒的好日子,仔細哭紅了眼,被人家笑你不舍得放女兒走呢。”
周蘭拿帕子擦了擦眼淚道:“正是,正是。”
說罷,她瞧着周素後頭站的幾人,大方道:“叫妹夫一家見笑了,大家都快些進來罷。”
一說要進門,在牛車上睡飽了的喬永言一馬當先,蹦跳着先走了進去,還不忘回頭道:“哥哥姐姐你們快些,這屋裡挂滿了紅綢子可好看了。”
聽着童言童語,後頭幾人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跟着走了進去。
周蘭家比喬家大上不少,堂屋裡擠滿了人,周蘭的夫婿李展此刻正在屋裡陪着賓客們說話。見喬滿山一家來了,寒暄過後,他便禮數周全地将他們安排在堂屋休息。
外頭大都是男賓,周素母女倆呆在那兒多有不便,周蘭領着她們往女眷所在的西屋走去。
西屋比外間小上不少,為了方便客人們随意走動,架在中間的隔斷被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雕花木桌。
安置好喬元,周素叮囑了她幾句,便陪着周蘭出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坐在西屋用了一盞茶,喬元實在是覺得有些氣悶。屋裡都是些她不認識的嬸娘,就方才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有好幾位明裡暗裡問她是否許了人家。
嬸娘們纏人的功夫讓喬元有些吃不消,她假意找了個借口走出西屋,便擡便想腳往院外走去。
迎面撞見忙的腳不沾地的周蘭,見喬元出來,她忙喊道:“元姐兒,快過來,姨母有事托你呢。”
喬元依言走到她身邊,周蘭攬着喬元的肩膀道:“迎親的人還沒來,先頭陪着你秀姐姐的姑娘吃壞了東西,現下隻你秀姐姐一人悶在屋裡,你既得空,不如進去陪她說說話。”
這倒是比在西屋陪着那些嬸娘要好些,喬元點頭答應。
周蘭在前頭帶路,引着喬元到李碧秀房門外,她輕叩了叩門,“秀姐兒,我帶元姐兒過來了。”
屋裡一時沒人應聲,周蘭面上生疑,她又扣了叩門道:“秀姐兒?”
這回屋裡有人應答了,柔弱女聲傳來,她道:“阿娘,快請妹妹進來罷。”
周蘭這才推開門,帶着喬元走了進去。
喬元跟在周蘭後頭,擡眸看去。屋裡的陳設很是用心,大紅喜字貼滿牆面,床單被罩一應都是正紅色,床上坐着個清麗的美人,身着紅色大袖喜服,上頭秀了鴛鴦同纏枝牡丹,見她進屋,李碧秀沖着她柔聲說道:“這便是元妹妹了罷,快坐到姐姐身邊來。”
喬元走近對她行了一禮,“秀姐姐今日大喜了,恭祝姐姐同姐夫白頭永偕,恩愛一生。”
李碧秀掩唇一笑,面上有些嬌羞,“多謝妹妹吉言。”
周蘭見他們相處融洽,便道:“你們姐妹倆且在此處說些體己話,阿娘先出去忙了。”
喬元同李碧秀本就不熟,周蘭一走,兩人也一時沒話說了。
李碧秀抓了一把身側的饴糖給她,“瞧着妹妹年歲還小,姐姐這兒也沒什麼好東西,你先吃些糖罷。”
喬元伸手接過,“多謝姐姐。”
房内一時間又安靜下來,像是要冷場。
“妹妹若是坐不住——”
“姐姐的衣服真是——”
二人同時出聲,又同時停下。
喬元笑着向她,“姐姐先說罷。”
李碧秀道:“我怕妹妹在我這兒坐不住,不如先去外頭逛逛吃些東西。”
坐在這兒雖說有些不自在,但總比去外頭被嬸娘們追着問要好,喬元厚着臉皮道:“多年不見姐姐,如今姐姐就要出嫁了,就讓我多陪陪你罷。況且我在這兒,萬一姐姐有事兒,我也能幫上一二。”
見喬元不為所動,李碧秀掩在大袖裡的雙手緊握,她緊緊絞着手裡的帕子,咬唇道:“我今兒早上起的早,現下有些餓了,不知能否勞煩妹妹幫我去外頭拿碟子糕餅進來。”
這是小事。
喬元依言起身,擡步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邊,喬元突然回頭,“忘記問姐姐了,姐姐可有什麼忌口,亦或是想吃什麼味道的糕餅?”
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李碧秀,沒料到喬元突然回身,忙低頭拾掇好自己的情緒,她才溫聲道:“妹妹當真貼心,若是有紅豆味的糕餅就更好了。”
喬元點頭,“我這就去為姐姐尋來。”
眸光略過房間裡的奁箱一角,喬元忽見那處突然略過一截深色下擺,不料下一秒,下擺就消失在奁箱後頭。
奁箱裡頭裝的都是女子出嫁的東西,一個個堆的高高的,後頭的大小剛好能藏下人。
喬元面色一沉,忙退回到李碧秀身邊,擡手擋在她面前。
她不會看錯,那是男人衣服的下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