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元回身同江稷對視一眼,皆看到二人眸中的喜色。隻要沿着車轍印,必定能找到陰神教飼養蛴螬的地方。
不清楚陰神教在此處聚集了多少人手,萬一留下蹤迹被人發現可是不妙。接下去這一段路,皆是江稷先在前頭先踩好點,再讓喬元踏着他走過的路往前來。
二人一路前行,直到一個山洞前。山洞門前鋪着許多藤蔓以作僞裝,外頭又有一折岩石阻擋,若不是跟着車轍走,即便貼邊路過,都難以察覺此處能通人。
不清楚裡頭會是怎樣情狀,江稷從袖裡掏出了一把匕首橫在胸前,讓喬元緊跟他身後,這才謹慎着躬身朝山洞裡頭走去。
洞口初入狹小,幾乎無法直立行走,待往裡行了數十步,岩層慢慢擡高,喬元方覺沒那麼壓抑。二人再往裡行了幾步,便見洞裡出現了幾個不同方向的岔口。
越往裡走,山洞裡頭的碎石越多,車轍印已經淡到目力不及可見,根本無法确定到底從哪個岔口而來。
正當二人一籌莫展之際,有人聲從靠右的岔口裡傳來,江稷反應極快,喬元隻覺身子一動,下一瞬便被江稷扯至另一側的岩壁凹陷處。
來的是兩個身着粗布衣衫的農人,他們邊走邊說些閑話,手下還推着一輛木制獨輪車。
“今日這批地蠶運出去,便不用再送了罷。”
“遠些的那兩個村應是不必了,湧泉村怕還是得送,那兒的地蠶可死了不少。不過也不打緊,馬上便是初十了,神王冥誕一過,今年這活兒馬上便能歇了。”
“然也,然也。”
二人交談着遠去,壓根沒有注意到後側的凹陷處,躲着兩個人。
喬元被江稷擋在身後,岩壁的凹陷很淺,二人隻能貼得近些,才能不被發現。
鼻尖緊貼着江稷的外袍,事出有因,喬元未絲毫不妥,但擋在她前頭的江稷卻覺得有些不适。
一股若有似無的淡香萦繞在他鼻尖,莫名地,江稷覺得自己心口跳的有些快。他下意識回頭看了喬元一眼,卻見她絲毫沒有注意此刻二人的姿勢有多不妥,精神全集中在外頭那兩個農人身上。
收回眼神,江稷做出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很是匪夷所思的舉動,他略往前走了半步,擋住了喬元向外看去的目光。
喬元皺眉擡眼看向江稷,示意他往旁邊靠些。江稷卻不理會她,身形一動,如同一陣勁風,直直往前面的農人掠去。
走在前頭的兩個農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隻覺得一陣風襲來,眼前一黑,他們便徑直栽倒在地。
見兩人瞬息之間都被放倒,喬元嘴唇微張,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她小跑過去,略過被打暈在地的農人,先手掀開蓋在推車上的油布。
油布外頭纏着一圈麻繩,封得嚴實,喬元費勁打開後,滿車扭動的蛴螬瞬間出現在她面前,“倏”一下,喬元面無表情地重新将油布蓋上。
真該死啊這扭曲的沖擊力。
江稷也看到了這一幕,自從在嚴家見過喬元擺放整齊的六十四條蛴螬,他每次見到這東西,眼神都有些飄忽。
将這一車蛴螬重新綁好丢在原地,兩個人默契地沒說話,一前一後往農人出來的岔口走去。
岔口裡都是碎石,步履難行,但好在沒有再分出别的通路,一路不停往前走去,喬元覺得腳下的地面逐漸平整起來,果然向前再行片刻,便見前頭光亮愈盛,豁然開朗。
山洞裡頭,是一處平原。
天穹就在頭頂,皎皎月光灑落大地。同江稷一齊躲在洞口處,喬元略略打量了四周。
平原四周圍着一圈斷崖,崖壁光滑陡峭,應該是高處的地表受到拉力向下墜落,才形成了這樣的奇觀。
再往一旁看去,有不少屋舍斷裂倒地,這些屋舍看上去陳舊無比,且損毀嚴重,且不像是現如今的樣式。喬元已經可以斷定,這處應屬後塘鎮的部分舊址。
沒想到陰神教會占了這樣一個地方坐飼養場,喬元目露驚歎。一方面感歎造物主的神奇,另一方面,則感歎對方的謀劃。這世上,怕是沒人會想到拿一個地動後的舊址來做據點。
除卻這處的舊屋舍,目力可及處都是田地。
田埂上有不少農人正拿着火把和農具在壟上齊齊往裡走去,蛴螬晝伏夜出,看來他們是已經将今日所要往外送的蛴螬挖出來了,正準備回去歇息。
“現在怎麼辦?”喬元用手肘碰了碰江稷。
“沖進去。”江稷說得直截了當。
“嗯?”
未及喬元反應,江稷飛身一躍,便直接出現在離他最近的農人面前。
乍一見生面孔,農人有片刻愣神,可惜他的嘴甚至都還未張開喊人,江稷便粗暴地送了他一個手刀。
農人倒地,發出“咚”地聲響,這一處的動靜,馬上便被附近的人發現了。
“有人入侵。”
“有人入侵。”
農人們的叫喊聲此起彼伏,江稷卻站在原地不動,他掰動手腕松散各處關節,他已經打量過這處的人了,都是普通人,沒什麼手腳功夫。
聚過來的人越多,他解決起來越快。
喬元躲在洞口,看江稷打的眼花缭亂,直到站着的農人全數倒下,她這才從洞口出來,邁過躺在地上呻吟的農人,鼓掌走到江稷身邊。
“巡檢使可謂是當世武藝高強、身手不凡、以一當百、技壓群雄的典範。”
江稷沒有接話,他覺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燙。他甚至不知道,這是方才打架打的自然發熱,還是被喬元這一連串吹捧給鬧的。
二人在田地裡閑适地說着話,絲毫沒有注意到,遠方高處的屋舍内,有一雙眼睛,正透過半開的窗戶,死死地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