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裡,子衿好像就跟晏書走的最近。
她微微低頭,看着他問,“你哭,可是因為書公子?”
這話不提也罷,一提,那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有了噴發的趨勢。
“别哭。”她想給他擦淚,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唯一的一塊帕子早給他包冰用了。
子衿也不想流眼淚,就是憋不住。
他也不知道為何得知晏書出事了的第一瞬間,就是想找她,明明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龜娘,能幫他,能幫晏書什麼呢。
說不定到最後反将她也折了進去。
想到這兒,眼淚就流的更兇了。
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她出事。
甚至覺得和晏書比起來,她的性命更重要。
薛南玉見他哭的更厲害,隻能将内袖給翻了出來,替他擦拭。
這男人,怎麼跟水做的似的。
“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果然,男人都聽不得這個,雖還有些抽泣,但到底是止住了淚。
薛南玉趁機開口問,“書公子怎麼了?”
“你要我如何做,總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呀。”
子衿微帶驚訝的看向她,“你不知道?”
“你沒去?”
一連兩個質問,問的是薛南玉一頭的霧水。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有事耽擱了些時間,來晚了點。”
子衿沒追問她到底因何事耽擱,隻是心情複雜,不知是為她沒看到那殘忍景象慶幸,還是為她不知晏書下落失望。
“所以,你并不知道晏書被他們拖去哪兒了。”
“什麼意思?”薛南玉皺眉,“什麼人将書公子拖走了?”
雖跟他沒法相比,可晏書好歹也是這樓裡的四公子之一,平日裡盡是些阿谀奉承的,誰敢對他動手?
見她當真一點都不知曉,子衿歎息一聲,一臉傷心的将事情娓娓道來。
原是那豐城的高員外看中了晏書,想聘回去做了填房,本是人人都驚羨的選擇,偏那晏書跟生了反骨似得,咬着牙不答應。
不過南風館向來秉承來去自由的法則,不願意就不願意呗,偏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昨夜趁着出場,就沒再回來。
鸨公發現後,立馬讓人清點了他屋内的物件兒,怕是早有預謀,值錢的早換做了銀票,跟随他的小侍兒也說,出門的時候,帶着一個偌大的包裹,還不讓他碰。
響午的時候晏書就被人逮了回來,逮着的時候,人離蘇州城就十裡路不到了。
并且,那裝銀票的包裹也沒了。
鸨公跟打手們逼問了一下午,什麼都沒問的出來,後來,就拉到了外面去處決的,沒當班有時間的,都要過去看着,私自逃脫是什麼樣的下場。
“你是,想要我去救他的嗎?”薛南玉蹲下與他平視。
“嗯!”子衿點了點頭。
他覺得他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麼會想着讓她去救人。
可看着她此時平和溫柔的眉眼,他就覺得,隻要是她,什麼都有可能。
隻是,他語氣有些失落,“現在不用了。”
“現在,隻怕這世上已再無晏書了!”
薛南玉不喜歡看他如此低落的模樣,嘴角微揚,“怎麼會。”
“我這就去問問,書公子如今在哪兒?”
她欲起身,子衿卻一把抓住她,“南玉,不要去。”
薛南玉疑惑看他。
子衿眼中卻是重新有了淚光,眼淚後面是深深的恐懼。
“鸨公已經令下,明日開始,重新選人并入四公子。”
“晏書,回不來了。”
他看着她,眼中有淚光閃爍,“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薛南玉對上他真摯的眼神,心頭一軟。
她拍了拍那壓在她手臂上如白玉似的手背,安撫道,“既已如此,就莫要多想了。”
她起身看向小風,“風小弟,今日子衿公子身體不舒服,就莫要再讓人過來了,早日伺候着他去休息吧。”
那小風習慣性的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是龇牙咧嘴的。
她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對他指手畫腳。
薛南玉自然看出他心中的不遜,不過,隻要他能好好的伺候子衿,他對她如何看,她不在乎。
世間蝼蟻許多,若她一個個都要去計較别人怎麼看,隻怕她早活不到今日了。
安撫好子衿,她這才回頭去找阿肆。
子衿所說,她終究很難相信。
且不談書公子的價值,左右也是一條人命,何時就這麼輕賤了。
可待她依據阿肆的描述,找到人時,完全颠覆了她的認知。
記憶中尚算儒雅知意的人,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皮膚。
那些人,甚至都不能将他給掩埋了,就匆匆的用一塊破席一卷了之。
她緊緊的掐住手心,才能控制住内心的憤怒。
姜無厭,這些你都知道嗎?
千萬别讓我後悔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