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十二個時辰全天候的貼身護衛,薛南玉已做好了長期攻堅戰的打算,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姜無厭竟是如此的喪心病狂。
說是時時刻刻的不能離開他的面前,便是連睡覺也不允許。
當然,這不代表他們就要同床共枕了。
姜無厭讓人從紅樓拿來了她的床單被子枕頭,幾百兩的東西就這麼攤在地上,下面甚至連個棉花都不曾多給。
管家給了她一個大的木箱子,白日裡,她的蓋褥就收起來放在裡面。
薛南玉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消化,最後接受良好。
他一個男的都不在乎了,她一個女的難不成還要扭捏。
不過她倒是很震驚,他竟就是大河對面那座宅子的主人,豐城中最富有的人。
不過一天的功夫,她就将整個莊園的布局了解的差不多了,難怪她登高遠眺,見不着河對岸的這座大宅子裡有人。
占地近百畝的宅子,雖大大小小的房屋有幾十間,可三十來個仆人住的地方都是圍着正屋的,站在正屋中間嚎一嗓子,所有的仆人都能在頃刻之間彙攏過來。
她站在那小院屋頂上能看到的地方,莫要說沒人經過,便是花草灌木都很少。
這是,主人家極沒安全感的一種體現。
不過同房了兩日,便證明了她所猜不假。
雖隻是極低的聲音,但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裡,那夢魇啜泣的聲音便無限的在耳邊放大。
薛南玉睜開眼歎息了一聲,從好不容易捂暖的被窩中爬了出來。
初冬夜間的寒氣還是有些厲害的,她這練武之人都有些扛不住了,偏小狐狸的額頭布滿了大顆粒的汗珠。
“爹,爹...”
雖喊着這世上最至親的人,但困住他的夢魇應該不是美好的,他急于掙紮,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來。
薛南玉拍了拍他露出的肩頭,“姜無厭,姜無厭。”
喊了好幾聲,卻見他面上越來越痛苦。
“姜無厭。”
這下她當真有些擔心起來,正要再使點兒勁,姜無厭卻猛然睜開了雙眼。
薛南玉就坐在床頭,清晰的看見他眼中的痛苦,倉惶,以及蝕骨的恨意。
她還在想要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姜無厭已是冷眼瞪來。
“下去。”
到了喉頭的安慰便果斷咽了下去。
薛南玉起身就回了她的被窩,好心當成驢肝肺,下次就算他哭死,她也不會管他。
她動靜如此之大,姜無厭的眼神這才慢慢地恢複清明。
原來已不在夢中。
他側過身去看,薛南玉正背對着他而睡,貼身裹着的被子微微起伏着。
不知咋的,他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夢中的那一切,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
薛南玉跟着姜無厭待在莊子上整整一個月,每日裡就是跟着他逛逛莊子,曬曬太陽,吃吃好吃的,說實話,好久都沒過這麼安逸的日子了。
今天看白瑾、青林兩姐弟都在,姜無厭又像要繼續擺爛一天的樣子,她試探着跟他告了個假。
雖說是十二個時辰的看護,但其實姜無厭也沒真拘着她,每日裡有青林跟她換班,還是有幾個時辰的喘息空間的。
就是不準出莊子。
本來嗎,出不出莊子她都是無所謂的,這些無聊透頂的日子裡,她也給自己找了些樂趣,莊子後頭連湖那一塊兒,有不少的野味兒,偶爾可以打打牙祭。
另外,那大河裡釣出的魚,一條竟有十來斤,她釣了兩三次,全莊子的人是早也吃,晚也吃,就這,莊子裡的小魚塘裡還有幾條沒吃的掉。
甭管吃得掉吃不掉,薛南玉反正是很有成就感的。
日子若這樣過着,也挺不錯的,錯就錯在,昨日是莊子裡發銀錢的日子。
管家當着衆人的面,給了她一個最大的銀袋子,她嘴角的笑容甚至都還沒完全起來,就聽到姜無厭的聲音。
“拿來。”
于是青林就光明正大的從她手中抽走了銀袋子。
薛南玉的興奮勁兒戛然而止。
想想,還是要請個假去将齊媪那小院兒給退了的,能省點兒是點兒,也不耽誤人婆婆再做生意。
子衿那邊,上次走的太突然,有沒有來錢快的新門路暫不說,總要去給人說一聲的。
姜無厭也沒說許與不許,問了緣由。
薛南玉将退租的事與他說了,子衿那邊,想了想,還是瞞了下來。
橫豎就是幾句話的功夫,也耽擱不了什麼。
姜無厭審視了她半天,才點了頭。
“給你兩個時辰。”
薛南玉皺了皺眉,掙紮道,“我那屋子收拾起來還要些時間,兩個時辰怕是不夠。”
姜無厭沒理會她,唇瓣微動,“一個半時辰。”
“好好,就兩個時辰。”薛南玉連忙阻攔。
轉身就要走,後頭傳來姜無厭冰冷無情的聲音,“兩個時辰後,你若沒回來,這個月月銀扣一半。”
薛南玉一個趔趄,嬉笑着轉身,“一定,一定準時回來。”
背過身去,又是龇牙咧嘴的暗罵了一聲,奸商。
幸好宅子裡就有馬,她申請了一頭,一路風馳電掣,回到了租住的小院兒。
齊鳴約莫是聽見了聲響,伸出了頭來,正好見到她開門。
“玉姐姐,你回來了?”
小家夥眼神發亮。
“嗯。”薛南玉微笑點頭。
開了小院門,院子裡的布置仍是她走時的模樣。
她從地上撿了顆石子,将陣眼給毀了,這才将馬也牽了進去。
齊鳴跟在她後面,但想想她之前說的話,沒敢跨進去。
“玉姐姐,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他微微有些委屈,“他們都說你是被那不幹淨的東西給吃了。”
他探着頭,左右掃視,“那位哥哥是走了嗎?”
薛南玉将缰繩扣在院中的那棵梨樹上,看向他,“嗯,是走了。”
“那,那他會不會被他那黑心的嫡父給...”到底是年紀小,光是想想那個字,臉色便不自主的泛了白。
薛南玉搖了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