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便又将那日宴遊的事說了,不過隻說了個大概,隐去了細節。
謝望生聽完大為不解,道:“這麼說你與蝶香姑娘就見過兩次面?”
說完意識到什麼,他又搖頭否定自己。
“不對,你這兩次見面蝶香姑娘都戴着面具的吧?所以你是連人家面都沒見着,這就喜歡上了?”
蘇晏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謝望生見狀,忽然将蘇晏之前的反常聯系起來。他忽地站起身,似發現什麼驚天大秘密一般,道:
“我說呢,我說那日你怎麼抽風似的跟我高談闊論起來,原來是有喜歡的女子了啊。”
說完他又坐了下來,不勝唏噓地道:“原以為輕山兄是根木頭,沒想到遇到情愛一事,也如尋常的毛頭小子一般,被人家幾句言語就左右了心智,如今來找我,是為了幫佳人渡過劫關?”
蘇晏點頭。
謝望生立馬擺手道:“這事兒找我沒用。我雖然靠輕山兄的畫作在京中混了些虛名,但這虛名又不能當飯吃。輕山兄來找我,算是找錯人了。”
蘇晏沒有反駁。雖然他心知沒有這名聲,謝望生也不一定能京中買下這宅子,但他仍是給謝望生留足了臉面,道:
“我今日來,确實是想尋求謝公子的幫助,不過也不會讓謝公子為難。謝公子隻需告訴我,若我想保下蝶香,應該去找誰?”
謝望生為他們續了杯茶,道:“那就要看輕山兄的這個‘保’,是什麼意思了。若隻是想拍下蝶香的出閣夜,那有銀子就成。謝某雖然不才,但籌集些銀子還是不成問題的。可蝶香挂牌後就是紅倌了,紅倌每日的應酬就是接客,除非有人能包下她……”
說到這謝望生幽幽地看了蘇晏一眼,意有所指地道:“這包下花樓娘子的費用可不低啊,十天半個月還好,若是長年累月的,再豐厚的身家都能砸裡面。況且蘇兄沒有經濟來源,隻能靠賣畫賺些生活費,但這畫的行情,也是說不準的。就比如這次蝶香出事,大家都知道蝶香是得罪了貴人,因而也不敢觸貴人的黴頭,連帶着輕山兄的畫也不敢買了。先前輕山兄給我的幾幅,獨獨賣出去一副花鳥,還是賤價賣出去的,剩餘的還在我手裡呢。”
說着謝望生就歎了口氣,似乎很惆怅似的。
蘇晏聽完他的話,隻聽出一個訊息,那就是蝶香得罪人了。蘇晏便問:“謝公子口中的貴人,是誰?”
聽到這,謝望生悠悠地指了指東邊的方位,又指了指天上。在蘇晏不解的目光中,他道:
“頌德長公主。”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諱,蘇晏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謝望生說尋芳閣本就是長公主的産業之一,隻不過這個事,知道的人在少數,他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的。
蘇晏卻是因為這個名字,想到自己重生後的目的來。
他原本是想借謝望生的人脈,為自己和長公主搭橋,從而利用長公主的賞識,實現自己報複蘇家的目的。然而他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忽略了長公主的賞識不是這麼好獲得的這一點,從而在認識蝶香之後,改變了自己的初衷。
遇到蝶香後,他也不知怎的,忽然一下子就覺得功名利祿全都不重要了。隻要他們兩個在一起,就算他畫一輩子的畫,隻要能給蝶香好的生活,他就能這樣過下去。
他甚至想過為蝶香脫籍。
蝶香是因父罪連坐受懲處才淪為官妓,她若想從良,不是尋芳閣說了算,而是需要有一定品階的官吏批準才能脫籍。京中掌管此事的是禮部,謝望生常在京中走動,肯定也認識一些官員子弟。若能從中搭上線,蝶香脫籍的事也不算遙不可及。
蘇晏規劃得很好,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尋芳閣背後的主人若真是長公主,蝶香為尋芳閣捅出這麼大的簍子,長公主不拿蝶香問罪才怪,又怎麼會允許蝶香脫籍呢?
想到這,蘇晏隻覺得頭皮隐隐作痛。
謝望生見他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勸慰道:“輕山兄,我知你是頭一次嘗到情愛滋味,所以才覺得這種感情可遇而不可求。但你信兄弟一句話,隻要你有權有勢了,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區區一個蝶香,她再好也不過是一個青樓妓子而已。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輕山兄又何必獨憐一枝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