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才帶着府兵巡察歸來,嘉魚坐在門前,将藏在衣襟裡的書又往深藏了些。
“坐在這裡幹啥?” 王蒙進屋,一邊卸下笨重的甲胄,一邊問嘉魚。
嘉魚目視着前方,讓人瞧不見他的神情,隻語氣裡藏了幾分羨慕,“聽說,明日七夕你們要去看花燈?”
“嗐!”王蒙換了衣服坐到嘉魚身邊,哀怨道:“看啥花燈啊,我們是去飛鴻寺給人家幹苦力。哎?你去……”
王蒙忽然住嘴,想到嘉魚也算是府上的客人,古往今來,哪裡有叫客人做苦力的道理,忙改了話頭,“你小子就留在府上享福吧,飛鴻寺建在半山腰,得徒步走上去,天氣這樣熱,真是遭老罪了。”
耳邊蟬鳴不止,嘉魚贊歎道:“你還挺實在,就沒什麼偷懶的法子?”
王蒙豎起橫眉,“少爺夫人重視我,我怎能寒了他們的心!”
“那就是有偷懶的法子?”嘉魚挑眉,王蒙為人憨厚,套他的話最是簡單,這不,立馬上鈎了。
“還真有幾個。”王蒙炫耀似得看向嘉魚,“飛鴻寺南角有一處專供僧人所居的廂房,明令禁止尋常香客不準入内,那裡面有一處天然山洞,你若是能進去,保準誰也尋不到你。等大夥把手裡的活做完,你随口說一句自己在寺中迷了路,也沒人會去追究。”
言罷,對上嘉魚似笑非笑的眼神,王蒙厲聲自摘,“我也是聽旁人說得,而且,這法子也就用一兩次可以,并非長久之計。”
“那倒是。”嘉魚雙手撐地,借着臂力站起來。對他來說,一兩次足夠了,而且,他似乎并不需要去尋什麼迷路的借口。
“王軍侯,出事了!”遠處跑來一個家丁模樣的人,他急匆匆跑來,撐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府上的活計不知是不是吃壞了肚子,眼下上吐下瀉,好幾個人都起不了床了!”
理由這不是就來了麼?
嘉魚負手,揚長而去。
入夜,繁星點點,預示着明日又是個好天氣。
王蒙的屋子不算大,但勝在所需物什一應俱全,嘉魚背對着王蒙坐在窗下,團子蹲坐在窗台上,圓溜溜的大眼睛随着嘉魚的手指起落。
王蒙正為人手不足之事愁得焦頭爛額,他已經調了一部分府兵,可府兵總歸有限,又得留下一部分巡視院落,在加上幾個症狀不重的家丁,零零散散湊出不足百人。
待王蒙抱怨的差不多了,嘉魚按住團子不老實的頭,适時道:“明日我去幫你。”
王蒙搓了搓手,有些為難。
嘉魚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一樣,他猜出王蒙的顧慮,語氣誠懇道:“你莫要與我客氣了。左右我在府上也無事可做。”
王蒙一想,這倒也是,嘉魚同他住了這麼久,他們早已是朋友,朋友有難,能幫一把是一把。
但王蒙還是不太相信這是嘉魚能說出來的話,畢竟依照自己對他的了解,嘉魚此人極度自私,萬事都以自己為重。
他快步走到嘉魚跟前,窗台上的團子被突如其來的男子吓了一跳,喵嗚一聲逃竄走了。
“此話當真?”王蒙問。
“若是人手夠了當我沒說。”嘉魚起身要走,王蒙趕快攔住他,“不夠不夠,你若是去幫忙,日後多晚讀書,我保證都不會趕你!”
能多一個人幫忙自然是好的,況且嘉魚隻是看着精瘦,幾次換衣服王蒙都瞧見過他衣襟下健碩的肌肉,哪是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丁能比的,嘉魚一人,少說能頂四五個人。
嘉魚揚了揚嘴角,越過王蒙出了門。
靜寂無人的遊廊下,幾盞長燈幽幽照亮一片方地。
嘉魚坐在燈下的美人靠上,二郎腿翹起,端着一本書瞧得入神。
這是他白日裡從張福令那裡順來的書,之前也順過幾本,相較于其他,這本别有洞天。
書上露骨的文字讓人無端燥熱,嘉魚喉結微滾,一句:柔荑攀峰颠,瑤钗墜枕鬓。髂束抵妖姿,盼郎好護持。看得人心浮氣躁。
一陣風卷着花香自鼻尖擦過,嘉魚怔怔偏頭,長燈下,張福令一身桃粉襦裙,發钗斜斜固定着将散未散的發絲,膚若凝脂,杏眼生輝,她莞爾一笑,徐徐朝這邊走來。
“嘉魚,怎的又出來喂蚊子了?”她坐到身旁,馨香之氣灌入口鼻,嘉魚素來不喜花香,卻無端對身旁人的香氣勾起興趣。
“你用的什麼香?”嘉魚啞聲問,身子不由朝張福令貼去,想要汲取更多。
若換作旁日,張福令定然會訓斥他的這番行徑,但今日,她似乎格外乖巧,隻眨着眼睛瞧他。
嘉魚的手攀上張福令圓潤的肩頭,偏頭湊到她的頸窩處,又問了一次,“用的什麼香?”
這次的聲音更加沙啞,隐隐染上了情-欲。
“你猜猜。”
遊絲如蘭,貼着他的耳朵灌進喉間,嘉魚喉結微滾,仰頭正要去堵上近在咫尺的紅唇,耳邊忽然傳來王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