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到這個時候,餓了吧,快吃些。”邱掌櫃熱絡地道。
出乎許知韻的意料,蘭姨也不安地看着許知韻,終歸是做的事逆了邱掌櫃的心思。
看着面前疑惑的兩人,邱掌櫃痛快地道:“這事是劉芝不厚道,與你們無關的。原本定的人裡有她與小她兩歲的妹妹,兩個姐妹感情好些,想着今年都去有個伴。”
“劉芝的妹妹叫劉倩,也沒來多久,看姐妹倆平時做事挺靈巧的,哪知是個壞心的,我都許了劉倩明年去,姐倆還這般急,存了這下作心思。還弄出這事,鬧得繡坊丢了大臉。”
沒成想秋掌櫃一句沒隐瞞,倒豆子般全說出來。
許知韻心底還是沒确定邱掌櫃的意思,蘭姨也不作聲。
邱掌櫃安撫着道:“阿蘭,受委屈了,怪我沒看顧好底下的人,你與阿韻還照原定的日子去南臨,别讓這等子事影響了心情,我還等着阿韻學成回來幫幫我呢。”
蘭姨急忙回道:“怎麼能怪你,這麼說讓我怎好意思,這麼多年,拖您照顧我才活得下去。”
說完蘭姨的眼淚便流了出來,蘭姨哪會演戲,真心地感謝邱掌櫃,這世道女人總會幫着女人,都曉得女子的不易,才會幫着搭把手。
許知韻向邱掌櫃躬身行禮:“今日,阿韻做的不好,給邱姑姑道個不是。”
邱掌櫃立馬過來扶了扶,真切道:“傻孩子,我怎麼會怪你,這是你有情有義,才會這般出頭,這要是我閨女,我就燒高香了。”
轉過頭向蘭姨道:“這孩子,你可沒白養。生怕你受委屈,阿蘭還是好命的,擔心你的人還不少,具是怕你吃虧的。”
許知韻聞言就是一怔,邱掌櫃話裡有話,怕你吃虧的人不少,那就是讓邱掌櫃輕易沒難為蘭姨的另有他人,這人求了情,能說得上話的,怕是潘教谕。
今日這事若是蘭姨認下了,對繡坊的名聲影響不大,怎麼說蘭姨也是替東家做事的,頂點事也是應該的。
一個勾引男人的繡娘,做掌櫃的打一頓再解雇,旁人會說邱掌櫃大義滅親,知廉恥的。
若是像今日這般,繡坊裡的繡娘們,互相诋毀陷害,那就是邱掌櫃沒管教好繡坊,底下人心思多,活計會受影響,那繡坊的名聲會越傳越壞。
這事鬧得不算小,能讓邱掌櫃不去計較此事,定是潘教谕讓人帶話了。
拉着許知韻重新坐回桌前,說了好多安慰的話,便讓她們吃了飯再走。
蘭姨與許知韻出了繡坊,一路無言。
兩人互相攙扶着,來時是歡喜的,回時卻是失落低沉的。
兩人各有各的心思,不知蘭姨想着什麼,許知韻心底一直打鼓,潘教谕是相中蘭姨了,前世蘭姨與潘教谕沒多少來往,也未曾聽蘭姨主動提過此人,不知蘭姨對他是何感覺,有何打算。
那個潘教谕人品名聲還行,可如何問自己的親娘——你覺得此人做你的夫君可好?
就這樣問,不太好吧。
這邊蘭姨想得是,要不要給孩子親爹寫信,告訴他還有個親生女兒在外面受苦。
又該如何跟阿韻解釋這事呢,阿韻願意認親爹嗎?
倆人就各懷心事的一路走回了文興村。
巧的是二人皆如鋸嘴葫蘆般,誰也沒問誰心裡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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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一間雅緻的屋子,屋内點着檀香,絲絲縷縷飄向鼻腔,好聞又覺得安心。
蓦地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眼前,是一溫文爾雅的男子,帶着怒氣,質問着:“為何執意要去送死,你死了要我如何活。你可知我心,難不成你想與他生同衾,死同穴。”
許知韻被這人拽着手腕,奈何力量懸殊,掙紮不掉,索性放棄。
眼前人終究被自己氣到失了往日的儒雅,心底傳來的痛,陣陣襲來。
許知韻一直搖頭,想說話卻說不出,她想告訴眼前人:“不值得,是我不值得你這般護佑,我害了太多人,即便為她們複了仇,可也沒臉面活于世上。”
那張總是笑着的臉失望透頂,漸漸地越來越模糊。
許知韻想抓住他,想大聲叫住他,可終歸是一場空,喊不出聲再怎麼喊也是徒勞。
淚水留滿整張臉,心痛的揪在一起。
疼得讓許知韻猛然睜眼,又是夢,又那麼真實。
搖晃的馬車嗒嗒作響,許知韻用帕子擦了擦臉,掀起車簾一角,烏黑黑一片,隻趕車的車夫旁有盞昏暗的燈。
離開龍口鎮有十天了,慢慢适應了疲憊的颠簸。
為了早些趕到南臨,這幾日她們都是睡半宿,天還沒亮就要急着趕路。
坐的時候久了,身子像散架了一般,碰哪裡都痛。
馬車内的蘭姨與雁繡娘倚着車内壁迷糊地睡着。
車内點着安神香,想來是繡坊的雁繡娘點的。
一路上她帶着不少有用的東西,這個人是不能小瞧的,可偏偏另一輛馬車裡的繡娘都瞧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