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細膩的風輕撫着草木,暖陽透過枝葉,斑駁的光影撒在地上,吳記綢緞莊各處有條不紊的做着工,一派祥和。
繡架前,繡娘們素手盤絲劈線,或是運針如筆,或是上下翻轉,動作優雅,似一副水墨畫畫。
在許知韻她們到後第二日,又從北邊柳平鎮來了幾位繡娘,大家夥兒一樣都是來學新技藝的。
從北邊來的繡娘們跟着老師傅學了半月有餘。
老師傅很是滿意,這些繡娘具是成手,教起來學得又快又好,十四歲那個最小的繡娘更是有天賦,一天一個樣,照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這技藝就超過自己了。
前世的許知韻先是跟着蘭姨學好了女紅的底子,後來回到許府,許良友竟請來刺繡大家展凝來教她,得到了她的真傳,眼前老師傅教的新繡法,新樣子對她來說不在話下的。
為了不展現出高超的繡技,許知韻隻能藏拙,繡的一段疏一段密,隔幾日再進步一點,這樣糊弄着,倒是得了幾句誇獎,被誇有天賦。
蘭姨最為高興,之前看到許知韻繡的雙面繡心裡疑惑着,也沒教過她怎就會了,如今看來是真真有天賦,有這吃飯的本事,往後的日子會更好過些。
可許知韻卻發愁,沒想到綢緞莊管的甚為嚴格,嚴禁她們出門的,來了半個多月了,綢緞莊的大門還沒出過。
進了綢緞莊,好比那高門大院的姑娘,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綢緞莊的東家怕這些繡娘出個意外,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若出事也是有責任的,便幹脆把人都拘在一起。
這樣才省心,他倒是省事了,可愁壞了許知韻。
原本就不是真心來學繡活的,這下出不得這綢緞莊,何時才能去見元碩北。
午飯後,繡娘們會歇半個時辰。
有的繡娘會小憩一會,也有繡娘去尋角門守門的小厮。
小厮姓楚,在家排行老三,長此以往就都叫他楚三,不到十歲,父親是綢緞莊的小賬房。
楚三打算盤不行,做些小買賣倒是靈巧。看每年都有北邊的繡娘來,就想着守門時給繡娘姐姐們代買些城裡的小物件,收幾個大錢當跑腿費。
綢緞莊的管事也是應允的,繡娘們買些脂粉絹花,找楚三更便宜,楚三還能贊幾個大錢買糖吃。
這個楚三,是許知韻唯一能與外面接觸的人了,所以許知韻總會找他買些東西,套套話。
“許姐姐,老牌坊街新出個芝麻餅,老遠就能聞道,可香哩,不嘗嘗麼?”守門的小厮瞧見許知韻,就像個鋪子老闆在叫賣。
大多數的繡娘,喜歡南臨的胭脂絹花,今年來個小繡娘最喜歡吃食,果子肉脯小糕點。
因年紀在一衆人中最小,楚三便叫她許姐姐。
一聽小厮老遠就招呼許知韻,幾個繡娘就捂着帕子笑。
許知韻平時話不多,偏是問吃食時話就多起來了,問那鍋盔裡是棗泥的,還是果肉的。比平時問老師傅甚個針法還仔細。
這愛吃喝的孩子,怕是沒心眼的。繡娘們就不在意老師傅誇不誇獎她了。
楚三最喜歡替許知韻捎東西,因着是吃食,許知韻大方地每回都會分他一些。
一直替繡娘們買個脂粉啥的,為了能不買錯,楚三隻好費心去記顔色味道。可給許姐姐捎東西就不用記,全是自己愛吃的。
兩人還時常就哪家的糕點甜不甜,糕點顔色好不好看,來分析賣的是否貴了。
漸漸地,楚三都會主動問許姐姐,哪怕離得再遠,也要将新鮮的點心買回來。
許知韻被小厮詢問,略略想了想,便從荷包裡拿出十幾個大錢,道:“好,那便嘗嘗吧,麻煩楚三了。”
“不麻煩,不麻煩,明兒個這時候就送過來。”楚三樂呵呵擺着手,明個又有芝麻餅吃了。
用過飯後的許知韻到涼亭裡看小池子裡的魚,與愁緒滿身的許知韻不同,魚兒不知煩惱的遊着。
思緒回到過往,上一世,碩北隐藏了真實身份,用的是南臨首富何錦之子,何石的假身份。
何錦,生意做得很大,遍布大翎南北,還握着幾條航運線,開了金銀鋪當鋪更是遍地,何氏錢莊更是有名。
一品齋便是他名下的産業,與楚三研究吃食時,會故意拐到一品齋。
“這一品齋的棗泥糕甚是好吃的,想來一品齋家的公子小姐是享福的,不花錢就能吃到。”頭次說道一品齋時,許知韻就是這般問的。
楚三連讨好誇獎帶着囑咐道:“還是姐姐會吃,誰都沒姐姐的舌頭靈。那一品齋的老闆是頂頂有名的富商何錦,家裡的碗筷都是金子的。”
“可是啊,老百姓說他是奸商,掙了不該掙的錢,孩子都沒有,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沒有,姐姐出門可别亂...”
“怎會。”許知韻震驚地打斷了楚三,“這樣富裕的人家,定會有兒子的,怕是你不知曉。”
楚三怕許姐姐不信,特意鄭重地道:“我還能騙姐姐不成,這事整個南臨都知曉的,那富商不是個花心的,隻娶了正頭娘子,一個妾沒納。夫妻倆往那送子娘娘廟送的娘娘像都是金子做的,那可是金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