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居,李嬷嬷端來參湯,伺候着秦氏喝下。
今日見二姑娘,夫人廢了太多心神,真真是辛苦了,還憋着一口氣在心裡。
屋外的婆子正給一盆海棠培土,小心謹慎地生怕碰壞了根莖,秦氏順着支摘窗望過去,覺得自己都不如那海棠花,自己挑中的夫君從未細心地呵護過自己。
那年的賞花宴,未出閣的秦氏在碧園偶遇許良友,一眼入心,都說武将粗鄙,可見到的那人卻是個翩翩少年,相貌堂堂,像個文弱書生。
少女懷春,從那之後,眼裡心裡便再難以裝下他人。秦氏便央求父親,想要嫁給許良友。
她是忠勇候嫡女,她父親仔細打聽了此子,覺得他身份太低,與候門不相配。奈何秦氏執意要嫁,拒絕吃喝以此相逼,隻好同意。
入了許府,雖說夫君官職不高,但夫妻和睦,無需伺候公婆,秦氏的父母還是很滿意的。
雖說許良友并不會甜言蜜語,但對秦氏很是尊敬,事事過問,相敬如賓。
秦氏想過,夫君是從武的,并不是心細之人,或許不懂得表達愛意。
後來從忠仆口中得知,許良友似乎有外室,秦氏是絕不相信的,懷着身孕也要親自去瞧瞧。
沒想到許良友真的在春雨巷養了一女子,同鄰裡打聽,皆說這戶人家的夫君是個體貼入微的,對妻子寵愛有加。
真相往往被撕開時,血淋淋的,原來夫妻倆的相敬如賓,全是假象,是個天大的笑話,許良友的心儀之人另有她人。
為了家族父母的顔面,為了自己的深情,秦氏忍着心痛,将此事掩埋在心底。
回憶總是撕心裂肺的,深夜無人時,它會一遍遍攻擊脆弱之人,她不敢大聲地質問夫君,為何如此對她,她怕此事一旦攤開來聲讨,她與他之間僅有的一點敬意也會煙消雲散。
她放不下,隻好獨自一人舔着傷口,裝作一無所知。
疲憊不堪的秦氏問道:“那個孩子安頓好了麼?”
“回夫人,二姑娘在花溪院早就安頓下來了,選了幾個小丫頭在身邊伺候,按夫人的意思,沒插手。”李嬷嬷回道。
李嬷嬷自小跟着秦氏,就沒見過有比她家姑娘心善的主子。
大人有外室能忍,外室的女兒也能迎進府裡,花溪院上下照着公子的院子安置的,白花花的銀子添進去不少。
瞧着自家姑娘滿臉疲憊,心裡更是說不出來的苦,李嬷嬷心疼地按摩着秦氏的肩膀,盡力地讓秦氏舒服些。
“那個孩子在府裡呆不久的,一兩年就會嫁出去。無需派人盯着。回頭告訴她,不用來我這請安了。”
“夫人,她來請安,您就受着。您是主母,打她兩次都是教導她。”李嬷嬷有點恨鐵不成鋼,一外室女不敲打兩下,指不定會蹦哒成什麼樣子。
秦氏擺了擺手,用手錘着心口,無力地道:“唉,嬷嬷糊塗,我就不該與她多見面,見多了心口堵得慌。”
“嬷嬷也瞧見了,她那模樣,與延兒多像。這孩子當真是那個女人生的,這麼多年,我活得像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