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張氏也上前寬慰道:“明兒我回趟娘家,打聽下這京中還未娶妻的世家公子們,咱們一起給靈兒把把關,一定比那個落魄狀元好上一千一萬倍。”
二夫人張氏是國子監祭酒張義正的嫡長女,從小就被當成男孩子養大,性子潑辣,風風火火的,是個沒什麼心眼子的人,跟二老爺謝育俨不苟言笑的性子倒是完全不一樣。
不過謝育俨一般不怎麼過問家中的事情,和張氏倒也相安無事地過了這麼多年。
張氏有些傷感地說道:“哎,之前天天念叨着咱們王府都是些皮猴子們,沒個姑娘陪我們說說話,現在好不容易盼來了靈兒,又快要嫁人了。”
常氏也跟着歎口氣:“誰說不是呢,管你在娘家時,多麼的才華橫溢,不栉進士,哪怕有經國治世之才,也毫無用武之地,隻等有朝一日嫁作他人婦,侍奉公婆,相夫教子,這就算是完成作為女子的使命了。
此話一出,廳裡立馬鴉雀無聲,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謝家的夫人們包括老王妃都是從小就讀書的,是這大曆朝最為尊貴的女人們,她們尚且要困于這方寸後宅之内,更不用說那些底層的女子了。
蔡氏一向溫柔敦厚,也是幾個夫人中最守禮的,常氏沒少笑話她是個老古闆,她也不生氣,照樣樂呵呵的。
她悄悄觑着婆母的臉色,生怕大嫂這番言論得罪了婆母,開口說道:“我們雖然不能像男兒一樣走出後宅,走向朝堂,但是我們可以教導我們的孩兒成為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成為對大曆社稷有用之才,這也是我們的功勞了。”
她這番話說的溫柔真誠,老王妃聽了知道她是在替幾個妯娌說話,心下一軟,也不戳穿,隻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嫁到王府以後我可曾拘着你們了?凡是京中夫人們聚會,我何時攔着你們不讓去過?你們打牌,喝酒,品詩鑒賞哪一樣不曾盡興?同為女子,我何嘗不理解你們心中的不平,隻是這世道就是如此,我們也隻能順從。”
常氏知道婆母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呢,趕忙攙着老王妃的手,打趣道:“媳婦不孝,白白糟蹋了母親的一片心意,惹母親傷心了,該罰,就罰我今後打牌赢不了銀子。”
老王妃立馬被大兒媳逗笑了,用手指在她的額頭上戳了一下:“你呀!也不必發這麼毒的誓,一直輸的話,還不都是我們王府的銀子?”
常氏笑歪了身子:“還是母親疼我”
一家子婆媳孫女三代人又和樂融融地說了會子閑話,這才各自散了去。
晚上安置的時候,秋蟬等下面的小丫頭們一走,屋裡就剩下她和扶枝二人服侍,這才說道:“今下午我大哥悄悄遞給我消息,說蘇府的小厮喝醉了到處宣揚,他家姑爺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隻等三年散館考試一結束就會被朝廷委以重用。
秋蟬的大哥雙茗是外門上的小厮,主要負責府裡主子外出馬車安排事宜。像他這種家生子,娘是三房少爺的奶媽,親妹妹又是王府最受寵的小姐的貼身丫鬟,私下裡,在小厮們中也是很有威望的,平時跟各府的下人都有來往,他人又機靈,平時為人也豪爽大方,是以消息非常靈通。
謝青靈雲淡風輕地說道:“早該想到的,這早上剛封我為郡主,晚上他前途無量的消息就傳得滿京城都是,要說這中間沒什麼關聯,我是不信的。”
秋蟬自是知道這個他就是指林扶州,她也是個聰明的,小姐這麼一說便也想到了什麼。
不過她向來對主子衷心,見小姐沒受什麼影響,她便也把這事當作茶餘飯後的一句閑話,說過也就罷了。
……
裙幄宴很快就到了。
現如今滿京城的貴女中,謝青靈的風頭正盛,本就是定北王府最寵愛的女兒,現在又是聖上親封的郡主,各家的小姐都想跟她結交。
世子妃常氏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這群幄宴又是三夫人蔡氏幫着張羅的,一到地方,兩位夫人就帶着她到處見人。
至于盧氏,自是不願意參加這種場合的,憑兩個妯娌如何勸說,她就是不松口。隻一味把女兒交給兩位嫂嫂,自己在家躲清閑去了。
謝青靈今日穿一件水粉色團蝶百花銀絲錦繡裙,外面着一件同色的碧霞流雲紗,倒是襯得她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羞感。
柳家的底子雖不算十分深厚,但到底是清貴人家,底蘊還是在的,這次的裙幄宴是在柳家近郊的一處别院裡舉行的,據說這個院子還是當年柳尚書親自設計監工的,每一處景,每一顆樹、每一塊石頭都十分講究,柳家人偶爾會來此小住幾日。
柳家的别院挨着一處懸崖,因此别院的面積十分大,為了不浪費面積,柳尚書幹脆在懸崖邊上建了一個小型的騎馬場,最邊上用圍擋隔開,以保證安全。
除了女眷,這次還群幄宴上還來了很多世家公子,在馬場上比起了騎射,與女眷們一邊一處,互不打擾。
柳家特意請來了萬樽樓的點心師父,平時千金難買的桃花酥,今日在宴席上可以暢快地吃個夠。
剛一進别院,蔡氏就被柳府現在的管事夫人溫氏給拉走了,常氏不放心謝青靈一個人,陪着她去往後院野餐的區域。
一路上有管事媽媽恭敬地引路,謝青靈看着各色錦緞圍起來的帳子,心情也不由得變好,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謝青靈她們來的并不早,園子裡早有不少女眷已經到了,柳家請的有戲班子,就在最中央的位置搭了個戲台子,從各個帷帳都能看清台上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