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老包面色恢複平靜,續道:“還有一封信,本該由我去送,但眼下受人追蹤,隻好請你幫忙,悄悄送去定安将軍府。”
包掌櫃定睛看去,信封相當簡陋,是用最不值錢的宣紙疊出來的,上書五個字:逸哥兒親啟。
竟又是文三爺的筆迹!
他眼皮一跳:“有句話,我本不該問。”
“想問我與文三郎的關系?”
“是。”
文斐揚劍甩去劍上血漬,就着窗外投進的日光,劍身映出她沉靜的眸子——當真是一雙流波妙目,卻不是她前世的琥珀瞳。
她兀自笑了一陣,歎道:“文斐臨死前遺留的信箋都在我手裡。這世上,大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個人了。”
……
“什麼!臻夫人失蹤?”常宜馨大驚失色。
阿溪神色肅穆:“我們的人手斷了線索,此事需禀明老爺,隻怕要勞動錦羽衛。”
然而,吳婆子帶着幾個丫鬟堵在書房外,一副攔路的架勢:“臻夫人好好一個大活人,逛個街還能丢了?阿溪小哥,你再派人去找找,須知老爺這會子未必想搭理此事。”
阿溪看向常宜馨:“宜夫人?”
常宜馨絞着手帕沒了主意,一會兒怕那位臻夫人當真出了什麼事,一會兒又覺得她抛棄相公罪有應得。
她躊躇半晌,見吳婆子頻頻打過來的眼色,咬牙道:“ 阿溪,你知道老爺的身子,他今日尚未進食,怕是有心無力。不如你拿着腰牌親自帶人找去,我也放心些。”
阿溪擰眉:“得罪了!”
他一拳搗向吳婆子的面門,吳婆子閉目尖嚎!阿溪虛晃一招劃拳為掌,薅住她的領子向後擲去!
外頭的喧鬧并沒有吵醒陸長澤。他趴在書案上不知昏睡了多久,但阿溪推醒他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他瞬間清醒。
他看了一眼窗外幾近黑沉的天色,深深吸了一口氣,嘶啞道:“失蹤……為何等到此時才來報?”
阿溪面有愧色:“我們府上的暗衛被一群武藝高強的人絆住,那些跟出去的仆從不敢回來,一直在外頭尋找,是以拖延了時機。”
陸長澤瞳孔驟縮:“這叫失蹤?”
當初誘她撞棺的人果然出手了,這些人哪裡是要劫持她,他們要的是她的命啊——他隻覺氣血上湧,眼前一陣陣暈眩,用力攥緊拳頭,掌心重新裂開的傷口總算帶給他一絲清明。
他長喘了一口氣,以拳掼桌:“備馬!!”
……
常宜馨不讓陸長澤去。
陸長澤上了馬,她在陸府門口抱着他的小腿哭哭啼啼:“相公已派錦羽衛指揮使去尋了,何苦要親自去呢!”
陸長澤不願承認自己心急如焚,但他實在控制不住此刻的暴烈。
“放手!”他被拖了許久,忍不住一鞭子甩過去,原想吓她松手——
“不放!”常宜馨痛叫一聲,不僅不躲,手還抱得更緊,“相公虛弱成這樣,若是墜馬該如何是好!”
“用你多管閑事?!”
常宜馨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期間她又挨了幾鞭子,越發哭得厲害,但就是死不松手。
阿溪硬着頭皮牽着馬,眼觀鼻鼻觀心。他也不贊同陸長澤出門,又不好違逆他的命令,隻好暗暗盼着宜夫人能把老爺勸住。
冷不丁有個人湊到他旁邊,好奇地問:“這是在幹嘛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除了啜泣的常宜馨。
陸長澤死死盯着眼前這個發問的人,怒不可遏:“林臻兒,你去哪裡了!”
文斐早已換回出門時的那套裝扮,撥開帷帽的白紗與他對視。半日不見,這家夥一臉青茬枯槁成這樣……又是苦肉計?不過這與她有什麼關系呢。
她無視他眼中的關切和怒意,露出沒心沒肝的笑,指了指身後抱着好多布匹的仆從:“我跟他們走散了,找他們,耽擱了回府的時辰。”
仆從們瑟縮着不敢擡頭。
陸長澤控着駿馬行到他們面前:“你們這幫蠢貨有臉回來?每人罰兩個月的月錢,各杖責二十!這麼多人還能跟丢,養你們何用?!”
文斐哪能讓他們受罰?他們已經跟得夠緊了,再罰下去,她以後出門還有什麼自由可言?再說她也沒有把握每次出門都有人來綁她走。
眼見他越斥越急,揚鞭似要抽打最近的那個丫鬟,她迎了上去:“阿澤!”
“你不要命了!”陸長澤急急收了手,“讓開!”
文斐仰面瞪着他:“我從林家帶出來的人,不用你來罰。”
“怎麼,你的人擅離職守,我也管不得了?”他冷笑,居高臨下用馬鞭指向另一個丫鬟:“你,過來。”
文斐餘光掃去,一顆心好險沒跳出嗓子眼:天殺的,這豎子專尋她的晦氣!那被他指中的丫鬟,手裡的布匹剛好藏着包掌櫃備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