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一道柔和的女聲:“望陸大人勿怪,是我前日在多寶閣偶遇貴府夫人,下了帖子邀她前來。黃掌櫃見我同她有約,今日碰巧來我府裡修補一些舊玩意兒,便順道送她一程。”
她話音剛落,便有輕微吱呀一聲,是他們身後的門被打開了——
陸長澤暗道不好,死死按住文斐的後腦勺,連人帶鬥篷扣入懷裡!文斐略微掙紮了一下,就被他另一隻手未雨綢缪攔腰鎖緊,雙臂頓時被擠壓在兩人之間!
自從兩人決裂,第一次在清醒之時這般親近,彼此胸腹相貼,聽得見對方驟然加速的心跳,砰砰作響……
文斐不知陸長澤為何心口狂跳,但她!是因着險些被謀殺!這貨武藝平平,但到底也是個盛年男子,這一按用了十成十的力,悶得她差點撒手西去!
多虧了文斐會水,有些閉氣的底子,但也夠嗆了,整張臉扣在陸某人胸前都快壓平了,再加上她的舌頭受了傷,壓根無法正常言語。更可怕的是,扣在她腦袋上的手掌非但不放松,隐隐還有用力的趨勢。
這她能忍?
豎子無義,吾便缺德!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她用力将雙臂并到一起,手腕一翻,就成功擠進陸某人腿間。
陸長澤驚住,壓低嗓音:“你要作甚?”
她艱難道:“勾米滴柚,妹噢抱球!”
揪你的肉,為我報仇!
冬日穿的袍子厚重,兩腿之間并不那麼容易擠進去。然而文斐有的是蠻力,硬生生鑽出一道溝,兩腕相交,雙掌就勉強貼住他的大腿内側。
陸長澤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要胡來。”
“米棒該。”你放開。
“你别動。”
“罵噢記密。”那我繼續。
陸長澤耳根噌地漲紅:“你往哪摸呢!”
“不雞爆,扒到把米換把米。”不知道,抓到哪裡算哪裡。
這犯渾的傻子!陸長澤久違地慌張起來,他可沒忘背後還站着人!嗅到她發間清冽的冷香,他下意識低頭又嗅了一下,就見懷裡的人試圖昂起腦袋,耳尖都掙得通紅,大約是真悶壞了。
他穩了穩心神,低斥道:“我松開你,莫再動了!”
文斐悶聲應着:“寶。”好。
“當我稀罕抱着你?”陸長澤面色鐵青,耳卻紅熱,松了些許力道,低語中半是哄騙半是威脅,“你想在文府待久些也可,須與我待在一處,且不要叫旁人瞧見你裡頭那件裙裳,否則——”
文斐在他懷中主動攏緊鬥篷,擡起小臉滿眼淚花,信誓旦旦:“否則就把我砍成八段扔出去喂狗!”
“……”那倒不至于。
一個焦頭爛額想藏好那燙手山芋似的月華裳,一個處心積慮要跟去瞧她那群不省心的族親。兩人各懷鬼胎,咬耳朵打着喂不喂狗的眉眼官司,在旁人眼裡卻似不分場合打情罵俏。
溫九思睃了眼身後瞠目結舌的丫鬟,輕咳一聲:“慚愧,是我相邀在先,卻因事務繁忙,及至此刻才見着她的人,不知陸夫人為何誤入此地?晴柔這事……”
陸長澤巴不得立馬飛出去,更不願傻妻牽扯采花案,轉身截口道:“拙荊素來無狀,還是帶在我身邊為好,就不勞煩文夫人招待了。”
這時衆人才瞧清了這對夫妻的模樣:兩人俱是面紅耳赤神仙貌,一個賽一個呼吸不穩,一人緊攏鬥篷美目含淚,一人慌忙抖平自己皺巴巴的袍子……嘶,确實好皺,為何……
陸長澤強作鎮定:“此間無事,我領她去行知堂。”
“也罷,原是我失約,好在未釀成惡果。”溫九思見他去意已決,行了一禮并不多問,“陸大人請。”
陸長澤生怕那傻妻節外生枝露出波光漣漪的布料,長臂一鎖不撒手,微微颔首便把人攬出門了。
“我要同九思姐姐說會話。”文斐眼淚汪汪回頭。
陸長澤吐着冰碴子:“是自己走,還是我扛着你走?”
文斐果斷貼緊他:“姐姐後會有期呀!”
……
溫九思望着那對冤家如膠似漆的背影,神色怔忡,直到黃叔端進門才回了神。
隻聽他巴巴地問:“弟妹,那冷面閻羅可有刁難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