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翎:“什麼跳舞!我找人!”
一個小夥子說:“找人也還早着呢!先看看吧!”
另一個忽然說:“我妹妹旁邊,有個中洲姑娘,好漂亮。”
他周圍的三四個朋友便笑着打趣他:“怪不得你一直沒有邀請過女孩子跳舞,原來你喜歡中洲姑娘!”
“他妹妹桑娅也看上了一個中洲小夥子。”
在他們的笑聲裡,越翎終于漸漸回過味來。
他自幼被關在深院裡,從未參與過什麼慶典。隻有在長大之後,為“六重天”到處執行任務的時候,一個人站在高高的閣樓上,遠遠望見過城中的舞會。
舞會,誕生于男歡女愛,為有情人許下終生。
越翎像貓一樣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那位“桑娅的哥哥”。
長得雖然高,但年齡大已經定型了,而自己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肯定能超過他。
褐色眼睛,沒有綠眼睛帥。
太柔弱了,自己一個能打他十個,沒用。
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滿身的綠松石和翡翠首飾,織錦衣裝密密地摻了金線織出榕葉的紋樣,看起來是本地的上層家族。
但是……但是我還在“六重天”打拼!靠家族的男人不如靠自己的男人!
咦,不對。
越翎心想:我在和他比什麼啊?
在朋友們的鼓勵下,桑娅的哥哥已經決定,娛神表演一結束就去邀請岑雪鴻跳舞。
越翎:“……”
這心裡怎麼就不是滋味呢?
岑雪鴻會同意和他跳舞嗎?
萬一她不知道栎族人一起跳舞是什麼意思呢?
她個書呆子,肯定不知道,也不會想要成親。
作為她的翻譯、車夫、向導、随從,從她手裡拿報酬的人。
我,越翎。
有責任阻止這一切。
擡神的人群和祭司退下,城中央的位置終于留給了少年人。
桑娅的心上人拿着一束雪白的伊莉絲,第一個走向桑娅,請她跳舞。
桑娅笑得滿臉绯紅,伸手給他牽。
岑雪鴻為桑娅高興,也為那不認識的中洲少年高興。
——幸好,自己是不必揍他了。
在他們的帶動下,一對一對的少年人結伴跳舞。有像他們一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有死活不肯同意、一方追着另一方死纏爛打。
熱鬧得不行,燈火亮如白晝,很高很高的谯樓上,挂着一彎細細的月亮。
一個人跋涉三千裡的時候,沒覺得孤單。
站在結伴的人群裡,才覺得孤單。
有人來到她面前,站定。
岑雪鴻擡頭,看見了一雙陌生的褐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用磕磕絆絆的中洲話問:“可以……和我……哎喲!”
岑雪鴻:“?”
桑娅的哥哥捂着後脖頸,回頭張望。
他的朋友們不明就裡,瘋狂給他打手勢,意思是你怎麼不繼續了?
越翎站在一邊,抱着雙臂,假裝看風景。
桑娅的哥哥清清嗓子,又說:“我想請……啊呀!”
這次石子擊中了小腿,他趔趄一下,被岑雪鴻伸手扶住。
越翎心想:哎你這小白臉!給我從她身上起來!
岑雪鴻伸手攙他的時候,正好衣袖撩起來一截,露出皓腕上戴着的伊莉絲花環。
桑娅的哥哥一怔:“啊……原來已經有人給過你伊莉絲了。”
岑雪鴻點點頭。
“我就不打擾了。”他望着岑雪鴻的眼睛,有些憂傷地說,“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岑雪鴻全程一臉茫然,不知道他來做什麼,自個兒又默默地走了。
她低頭撥弄腕上的花環,戴了大半天,花瓣已經蔫蔫的了。
一段口哨聲。
岑雪鴻擡頭,望見熟悉的碧色眼睛,笑了起來。
“嗨,”越翎像個搭讪的小混混,“一個人呐?”
“一個人。”岑雪鴻說。
“我也是。”越翎又問,“今天還去分野城嗎?我再試試能不能雇到車。”
岑雪鴻轉頭,看向缡火城的燈火,跳舞的人們。
“不去了吧。”她說,“待會兒還要放煙火呢。”
“這下又不急着找二十四瓣鸢羽花了?”越翎揶揄她。
岑雪鴻搖搖頭,笑說:“也急的。”
周圍的一對又一對的少年少女,跳着舞,旋轉着經過他們身邊。彩色的織錦裙擺,像地上綻放的煙火。
他會請我跳舞嗎?
她會想要跳舞嗎?
二人對視,默默良久。
越翎終于鼓起勇氣:
“我知道有個地方很适合看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