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您來了。按照彌沙大人的吩咐,我們已經等待您很久了。”
那女人的話在越翎耳畔炸開,他的腦筋已經完全打結了。那女人又指了指岑雪鴻,問他:“祭司大人,這是您的妻子嗎?”
越翎搖搖頭。
雖然很想趁機承認,但那樣岑雪鴻醒來他就難逃一頓揍了。那女人沒有注意到越翎臉上有些遺憾的表情,反而松了一口氣,又道:“她的狀況很不好,還是先讓祝醫給她看看吧。”
越翎正有此意,于是什麼都不管了,抱着岑雪鴻就要去找祝醫。
那女人微微愣了一下,她的本意是讓祝醫把無關之人帶到别的地方,她便好與祭司商談一些重要的事。然而祭司什麼都不在意,除了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過抱着她的手。
那女人隻好說:“走吧,先把她安置在我的房間。”
南荒部落中的祝醫并不像分野和中洲的大夫,以把脈和針灸診斷治病,他們更像是用巫術。越翎和那女人坐在一簾之隔的房間裡,聽見隔壁房間的祝醫繞着岑雪鴻躺在的床上走來走去,搖動着一種拿在手裡的黃銅鈴铛。那鈴音缥缈而悠遠,伴随着祝醫低低的吟誦。
越翎皺着眉,不知道這樣的方法是否靠譜,時刻關注着隔壁的響動。
那女人卻很急切,又喚了他一句:“祭司大人——”
“我不知道什麼祭司大人。”越翎回過神,對那女人說,“至于你說的彌沙,确實是我的妹妹,你們是從哪裡得到她的消息的?”
“我不是從哪裡得到她的消息,而是她親口對我們說的。”那女人頓了頓,“就在一個月前,她來到這裡,又離開了。離開之前,她作了預言——您,也就是我們部落的一直等待的祭司大人,即将出現在這裡。”
怎麼可能?越翎下意識地想反駁。
但是仔細一想,她說得确實沒有纰漏。
一個月前,就是聖女大典結束、彌沙從分野城消失的時候。
她來到這裡,又離開,難道是又回分野城了嗎?所以他之前在千水寨的時候,才會收到古莩塔家主的信:
“彌沙已抓到。限你十日内回到分野城。”
十日内。
不知道他們在洪水中昏迷了幾天,無論如何,十天也快要到了。還要算上從南荒回分野城的距離,肯定是已經來不及了。
之前兵荒馬亂的,現在冷靜一想,越翎反倒不着急了。聽那女人的意思,彌沙既然已經來到了南荒,怎麼忽然又會回分野城呢?她逃到哪裡都是合理的,獨獨不會回分野城。
也許古莩塔家主并沒有找到彌沙,隻是為了逼他現身。
而既然是逼他現身,那就算萬分之一的可能,彌沙真的回到了分野城,真的落入了古莩塔家主的手裡,在他現身之前,彌沙也會是安全的。
并且現在,岑雪鴻也是安全的。
越翎暗暗松了口氣,卻不由得想到他被關在禁室裡的時候,古莩塔家主說的那一番話:
“彌沙和岑雪鴻,你誰都保護不了。你的存在,隻會令她們痛苦。”
老者居高臨下的、冷漠的瞳仁中,隻映着幽幽的燭火。
誰都保護不了?
也許,越翎一直都錯了。
守護自己的寶物,最好的辦法,不是把它們放在寶箱裡鎖上,也不是離開觊觎它們的人,逃到天涯海角。
想要守護自己的寶物,隻要把觊觎它們的人,全部殺掉就好了。
為什麼會害怕古莩塔家主呢?
他隻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
就算自己弱小,不足以與他抗衡。可是曾經在更弱小的時候,他不也殺掉了古莩塔·摩衍嗎?為什麼這麼多年,反倒變得畏懼了?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在等我,對你們的祭司也毫不知情。”越翎立刻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們救了我們,我們很快就要離開,回分野城了。”
“您不能走——”那女人急了,“您和彌沙大人是祭司一族僅存的血脈,我們已經找了你們二十年了!”
“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麼祭司,什麼血脈?”越翎已經有些煩了。
“您不知道嗎?”那女人微微驚訝。
越翎暗忖,我都說了一百遍我不知道了,你有在聽嗎?
“因為彌沙大人知曉一切,并且回到了部落,所以我一直以為您也知道的。好吧,我這就為您解釋。”那女人隔着燭火,盯盯地望着越翎,“先介紹一下,我是代祭司。而我們部落真正的祭司,是您和彌沙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