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荷松開了姜佑安的肩膀,“很可能,她娘上次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小阮對她爹娘還有感情,你讓她跟爹娘斷絕關系,她也做不到的,還不如順其自然。”
姜佑安不能理解,“你就讓她把錢全都給她爹娘?”
“你也看到了,小阮讀書很用功,為了能繼續寫字,她肯定要留下錢來買紙的,而且,她今天能反抗你,明天未必不能反抗她爹娘,她能拒絕嫁人,以後肯定也能拒絕給錢,小阮會慢慢長大的,你要有耐心。”袁竹說道。
姜佑安有些不滿地看着袁竹,“你什麼都懂,你來管吧,我不管了。”
“你可是小阮的姐姐,怎麼能不管她?”袁竹笑着挽起姜佑安的胳膊,帶着她往院裡走去。
兩人回到堂屋裡,阮荷埋頭在桌邊寫字,李長風站在門邊,不知所措地看着姜佑安和袁竹。
袁竹安慰了李長風一番,姜佑安回了西側裡間,阮荷始終不發一語,袁竹去勸她,她卻固執地不肯向姜佑安道歉,直到第二天上午,姜佑安和阮荷還是别别扭扭的,隻當對方不存在。
黎泱泱沒來,李初五也沒來,姜佑安獨自在院門外練箭,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走過來,脆生生地問道:“娘子,阮招娣是住在這裡嗎?”
姜佑安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阮荷原先的名字,她沒好氣地問道:“你找她做什麼?”
“她是我姐姐,我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很想她。”小姑娘說道。
看着小姑娘略帶羞澀的臉,和阮荷真有五六分相似,姜佑安放下弓,“她在屋裡,你跟我來吧。”
“嗯。”小姑娘應了一聲,跟在了姜佑安的身後。
姜佑安踏進院門,揚聲喊道:“阮招地,你妹妹來找你了!”
阮荷聽了手一抖,扔下筆,起身跑了出去。
“姐!”小姑娘快步跑過去,撲在了阮荷的懷裡。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阮荷驚訝地問道。
姜佑安心生感歎,小小的阮荷,也是姐姐呢。
袁竹也走了出來,笑着問道:“是小阮的妹妹啊,你叫什麼名字?自己一個人來的?”
“我叫盼娣,我自己來的。”阮盼娣乖巧地回答道。
袁竹臉上一滞,又笑着問道:“小姑娘真厲害!你怎麼認識來這裡的路?”
“我是聽我娘說的,我想姐姐了,就自己找來了。”阮盼娣驕傲地說道。
“咱爹的病怎麼樣了?”阮荷擔心地問道。
“爹的病?什麼病?”阮盼娣一臉不解地反問道。
姜佑安知道是阮荷的娘在撒謊騙錢,她把弓箭放在屋裡,站在門邊問道:“招地、盼地,這邊的莊稼人都這麼起名字?是想多種些地嗎?”
“不是,盼娣是盼着有弟弟的意思。”阮盼娣笑着向姜佑安解釋道。
“什麼?”姜佑安的臉色沉了下去,“那招地呢?”
阮盼娣依舊笑着,“招娣就是招一個弟弟來的意思,不過,姐姐沒有招來弟弟,招來了我,爹娘盼着我能有弟弟,就給我取名叫盼娣,後來就給盼來了,我們家裡現在有兩個弟弟了。”
“怪不得袁竹會說招弟不算個名字。”姜佑安的胸中升起一股怒火,“你爹娘怎麼能給你們取這樣的名字?”
“有什麼不對嗎?”阮盼娣不解地問道。
“女孩男孩都是父母寶貴的孩子,怎麼能在女孩的名字上寄托生男孩的希望?”姜佑安生氣地說道。
“這邊都是這樣的,招娣、盼娣、帶娣、領娣,取這樣的名字可多了。”阮荷拉着妹妹的手,語氣淡漠地說道。
“那有叫招妹、盼妹的男孩嗎?”姜佑安問道。
“怎麼可能有!大家都想要男孩,哪有盼着生女孩的?女孩養大了,也是别人家的,隻有生了男孩,爹娘才算有了依靠。”袁竹說道。
姜佑安還是不能接受,“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取這樣的名字吧!”
“男孩才是被期望降生的,佑安姐姐不也知道嗎?書院裡隻招收男人,弓箭社也隻收男人,出門行商的,也多是男人,家裡的頂梁柱更是男人,人們有什麼理由不盼着生男孩,而去盼着生女孩呢?”阮荷看着姜佑安,眼神中帶着困惑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