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人已經冷靜下來,但蕭知雲情動迷離的神情,卻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伶舟行頗為煩躁地輕啧一聲。
他真是瘋了,竟會做那樣的夢。
自少時起,便曾多次親眼見過他的父親,那個臭名昭著、荒淫無道的皇帝,與一衆女子酒池肉林,尋歡作樂的場景。那其中,還有不少前朝大臣的妻妾。
肉與肉的交疊,讓他作嘔。
還有他的幾位叔父,皆是各有各的怪癖。在後院豢養娈.童,卻偏生将他們打扮成大人裝扮,喜歡欺侮有孕之人,玩弄漲奶的人.妻。
龌龊,肮髒,這已是他能想到的,用來形容伶舟氏族最普通的詞。
就連伶舟儀那樣高傲的一個人,也會為了與那男人行床笫之事,甘願用下藥的手段。即使他再次棄她而去,也仍要生下伶舟宸。
肉.欲,如此的低級欲望。他不過是覺得蕭知雲有趣,旁的親近不過就是逗小貓小狗一般。但怎會對她生出那樣的欲望,就算是夢中也不行。
伶舟行臉色極差,定是其中出了什麼差錯,讓他和蕭知雲那個蠢的皆被算計了。
佛珠。
伶舟行看向自己脫下的那堆衣物,那顆奇怪的珠子,前些日子不知扔去了哪裡,昨日才放回在身上。此刻卻因着他的欲望而滾燙,裡頭蘊着的血色也在詭異地發紅。
叫他又想起蕭知雲白嫩泛紅的肌膚來。
他現在不想見她。
面色又沉了幾分,伶舟行揚聲道:“明日,讓蕭昭儀搬回雲意殿去住。”
外頭候着的福祿(驚吓得花容失色):?
難道不是情意正濃,是真和昭儀娘娘吵架了?!
…
福祿心想,大晚上說的話都當不得真,容易沖動。更何況這一定是氣話吧,萬一陛下又改變主意了呢。于是第二日便磨蹭又磨蹭着,不着急同昭儀說搬走的事。
哪知一大清早,陛下剛去上朝,蕭知雲就差人喚他過去。像是一宿沒睡好,聲音還有些沙啞,卻是一臉正經地道自己往後都回雲意殿住,待會兒就搬。
福祿(再次驚吓得花容失色):!
兩位主子使不得,這是做什麼啊?!
沖擊太大,福祿半晌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娘娘您……要不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有什麼好考慮的,”蕭知雲黑着臉,心情糟糕透了。今日一照鏡子才知道,她鎖骨那麼大一個牙印,狗啃的嗎。
而且昨夜睡也沒睡好,蕭知雲已經很久沒失眠過了,現在一點也不想再見到罪魁禍首。半分沒有再商量的可能,她冷漠重複道,“快叫點人來幫忙搬。”
她動作極快,早膳也沒什麼胃口,隻随便吃了點,然後就叉着腰站在殿内指揮着内侍們搬東西。
福祿一邊應下一邊擦汗,心想着娘娘這是半點沒客氣,都快要将養心殿搬空了不成。
不過晌午,福祿便回了伶舟行旁邊侍候,猶猶豫豫地不知如何禀告。昭儀娘娘全然不像從前那般懶散,這回理東西的速度極快,搬得幹幹淨淨,連羽絨枕頭都一同抱走了。
伶舟行見他晃來晃去又不開口,心想定是同蕭知雲有關,便煩躁道:“有話便說。”
“奴才……奴才沒話說。”福祿無奈地欲言又止,兩位主子脾氣都這樣,他哪敢說什麼啊。
直到傍晚時分,伶舟行才回了養心殿。一是不想見到她,二是覺得,自己昨日确實是沖動了些,讓她走,豈不是承認自己惱羞成怒了。看福祿今日恍惚的樣子,定是被蕭知雲為難了。
也罷,同她計較什麼,蕭知雲若是賴着不走,也就随她。
這樣想着,心情便莫名好些。可剛一進殿,便覺得養心殿裡空蕩蕩的,像是不少東西。
還安靜極了。
從前他回來的時候,隔着老遠都能聽見她和宮女叽叽喳喳的聲音。蕭知雲雖然滿臉寫着“我懶得動”,但礙于身份,還是會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向他行個禮,偶爾還會說些讨好的話,很是有趣。
上回她打碎了一個茶杯,很是心疼地郁悶了好一會兒。伶舟行不懂,蕭知雲一下子就炸毛,強調這可是名貴的汝窯。
不過都是普通的東西罷了,他發病的時候,不知摔了多少碎來好聽。然後就直接把内庫的鑰匙翻出來扔給她,果然,蕭知雲的臉色一下子由陰轉晴。
真好哄,他當時不免嗤笑道。
而後隔日養心殿内便布置了不少東西,都是她從庫房裡搬出來的。反正放着都生灰了,還不如拿出來物盡其用,他都随她。
如今這養心殿又回到了從前,礙眼的東西統統不見,卻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昭儀何時走的?”他聽見自己開口問。
“晌午時分……”福祿讪讪答道。其實上午老早就走了,但陛下這個要殺人的眼神,他哪裡敢說真話。雖然理論上,陛下不也想讓娘娘搬麼,那不應該越快越滿意。
走的倒是挺快。
伶舟行冷哼一聲,像隻是毫不在意地随口問道:“讓她搬回去,她可有鬧?”
“有……”福祿硬着頭皮道。
他聽後默了默,眼神裡看不出情緒來,不知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福祿不敢揣摩他的心思,隻默默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