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化吉說的倒也不是假話。
巨光劍于謝氏而言具有非同一般的含義。趙勇洗劫謝氏莊園别墅,固然将其中值錢的東西掃蕩一空,然最珍愛之物也隻有這柄寶劍。
奪謝氏之劍便是奪謝氏之權、打士族之臉,是以,此劍對趙勇而言也是意義非凡。
既然如此,趙化吉又如何敢與叔父開口讨要?直到昨天夜裡,他仍在猶豫要不要真應了謝女的請托将此劍竊出。若是爽約,按照此女的脾性,一定會将他醉酒調戲民女之事告知李勖,對于李勖這位表兄,趙化吉實在是又恨又敬又怕。若是教他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怕他真的會不顧親戚之誼,直接打他個五十軍棍。
趙化吉想到此處隻覺臀部一緊,隐隐似有疼痛傳來。而那皮肉之苦還是次要,軍棍真要打下來,傷的主要還是顔面,他在舊部面前的威信亦會大損,實在是不值得。不唯如此,若是反悔,他與阿嫂之間私下的勾連也會就此終結,往後……怕是就沒有機會了。是以,趙化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對不起叔父一回。
韶音一聽趙化吉這話便也不忙着去拿劍,“這個阿獠不說,我心中也是清楚。隻要你将此件交還于我,我答應你的事定然不會反悔。”說着沖趙化吉粲然一笑。
這一笑當真是光耀萬物,百媚橫生,看得趙化吉骨酥肉軟,隻恨四娘在側,不能好好與美人溫存一番。
心旌搖蕩之際,趙化吉出口的話更帶上了幾分暧昧的試探之意。
“阿嫂說得輕巧,萬一回頭告知了表兄,阿獠豈不是人劍兩失?”
韶音的笑容仍挂在嘴角,眉已微微挑起,“哦?那要如何阿獠才肯信呢?”
趙化吉的目光已經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隻見她頭上雖未簪帶,雪白的腕子上卻套着一隻玲珑的玉镯,當下便睃着那手腕笑道:“若是阿嫂能取下一件随身小物與我,咱們便是以此為信,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這話一出,就連四娘也覺得不妥:阿嫂是兄長之妻,如何能将随身之物贈與趙化吉這位表兄?
韶音也現出了一副為難的模樣,低頭猶豫了好半晌方才勉強道:“既然阿獠非要如此,那我也隻好答應了,隻盼你保守秘密,莫要說與第四人知曉罷了。”
說着便将腕上的玉镯褪了下來,放在掌心遞過去,眨眼道:“阿獠,一手交镯,一手交劍吧。”
趙化吉此刻真是心花怒放,連對李勖的畏懼都顧不上了,直将巨光遞了過去,緊接着便從韶音攤開的掌心裡拿過了那隻玲珑的羊脂玉镯。
美玉觸手生溫,顯是還帶着玉人的體溫,趙化吉摩挲着這玉镯,便如久渴之人乍然喝到了一小口水,非但不解渴,反倒更覺渴得要命了。
眼前的美人似乎與他心有靈犀,竟然笑吟吟地端起一盞茶遞上前來,“如此便要多謝阿獠了,今日身子不爽,便以茶代酒,與阿獠同飲一杯,以示絕不背棄諾言之意。”
趙化吉的魂都要被她勾去了,哪裡還有不應的,直飄飄然地接過了美人遞過來的玉盞,與她輕輕一碰,接着便一飲而盡。
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杯清茶入口,趙化吉竟有種頭暈目眩、飄飄欲仙之感,再看眼前的美人,那一雙橫波妙目已眯得狹長如狐,紅唇淺勾,當真豔麗不可方物。
“好喝嗎?”
美人的聲音一如九天仙樂,飄忽忽地傳到耳畔,直聽得他如癡如醉,不知身在何方。
“好喝、好喝!”
趙化吉身子一晃,向前趔趄了一步,恍然分不清此刻是現實還是夢境,目眩神迷之中,隻見美人的紅唇忽地向外一咧,露出了一排潔白小巧的貝齒,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裡,趙化吉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大腦昏沉,腿一軟,接着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四娘“呀”了一聲,滿臉都是驚詫,“阿嫂!他、他怎麼了?”
韶音沖她比了一個低聲的手勢,拎着裙角走過去,一面查看他是否昏死,一面彎腰去取他手中的玉镯。
忽然,那直挺挺倒地之人猛地攥住了韶音的腕子!力氣之大,一如癫痫之人發作一般,直攥得韶音嘶了一聲,一下子流出了淚來。
四娘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呆了,待反應過來之後幾乎飛奔過來,照着趙化吉的胳膊就是一腳。
好在趙化吉隻是攥了韶音一下,緊接着就松開了手,昏死過去不省人事了
“阿嫂,你的手……”四娘的小臉唰白,韶音白皙的手腕已經被掐出了一圈吓人的淤青。
韶音忍着疼繞了繞腕子,“沒事,沒傷到骨頭”,接着便朝門口道:“冬郎快進來!”
四娘疑惑地看向門口,便見謝家的小郎君一陣風似地刮了進來。
“阿姐,你沒事吧?”
隻因事先得了阿姐的吩咐,不喚時不許進來,謝候方才生生忍住了沖進來的腳步。此刻一見韶音手腕上的淤青,當即便怒不可遏,照着趙化吉的臉連踹了好幾腳。
待要再踹已被韶音拉住,“好啦,辦正事要緊。”
四娘此刻還蒙在鼓裡,并不知道阿嫂所說的正事指的是什麼,卻見謝候将趙化吉翻了個身,三下五除二就将他衣服解了,褲子一褪,直露出光溜溜一方屁股來!
四娘趕緊捂住臉,透過指縫,又見謝候從懷裡取出一隻布包,抖落開來,上面是一排銀光閃閃的細針,内裡别着一隻墨囊。
謝候取出一根針,在墨囊中蘸了蘸,懸到趙化吉屁股上方時忽然覺得有些為難。
倒不是他心慈手軟,隻是他平素練習丹青所用的都是上好的絹帛,而趙化吉的兩瓣尊臀則肥圓黑亮,實在令他覺得難以下手。
“趁着他此刻藥性還在,快點動手,事後好好清洗一番就是了!”
聞聽韶音催促,謝候下了好大的決心,方才刺下了第一針。
四娘不敢過去看,隻紅着小臉兒問韶音,“阿嫂,那上面刺的是什麼字呀?”
韶音已經笑得見牙不見眼,“明天你就知道了!”
待到出得酒樓,韶音招來街上一個小乞兒,給了他一袋錢,“知道校場在何處麼?去告訴李将軍,他手底下的校尉趙化吉酒後調戲民女,現下正大鬧醉香樓,還請他趕緊派人過來!”
那小乞看着與四娘差不多年紀,雖是破衣褴衫,生得卻很是機靈,接過錢後不忙着跑開,而是問道:“若是李将軍問我,是何人教你來的,我該如何答複?”
韶音想了想,笑道:“你就說是一位抱着兩個孩子的小婦派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