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之南圍在茶幾旁研究着練習冊上的難題,已經開學快一個月了,她至今還在養傷,一直沒有去學校。
雖然前幾天安城胤給她補了一些課,但是高中課程又多又雜,她還是有些擔心能不能跟得上進度。
窗外起了點風,細軟的春雨透過紗窗吹了進來,護工阿姨及時走過去關上了窗戶。
她感覺關窗後有些悶,于是放下習題慢慢走過去,打開窗戶透氣。
阿姨趕忙跑過去扶她,她卻拒絕了她們,她感覺自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稍微站一會兒也沒什麼問題。
窗外細雨斜敲在她臉上,眼前是一派生機勃勃的綠意,空氣十分清晰,就像老宅一樣。
一想起老宅,她的目光就染上了幾分春的憂愁,昨天奶奶來看過她,見她好多了,很是開心,還告訴她想她的時候可以多回老宅看看,她會找人把媽媽看住的。
可是這樣對媽媽的話,爸爸又要不滿吧?
一想起爸媽,褚之南的膝蓋就隐隐有些作痛,關了窗戶,回到茶幾旁。
再次看向習題時,她已經沒了做題的心思,感覺看到的每個題目都是安城胤講過的。
他給她講課的場景還猶在眼前,他的音容笑貌,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忽然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她拿起了手機,沒有任何理由,隻因為想念,就撥通了他的電話。
這時安城胤還在外市的狹窄巷子裡和人打群架。
剛掀翻一個人頭,他兜裡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手機鈴聲在回音很大的漆黑巷子裡蕩來蕩去,他手上的雙刃還滴着血,身邊的弟兄一個個如狼似虎,和對面打得不可開交。
他原本站在最前面,卻忽然停住了,扔了右手握着的刀,在手機鈴聲快要結束的時候接通了電話。
他開口就是:“寶貝。”
巷中的風有些冷,兄弟們聽到他的聲音後,全都驚呆了。
這麼溫柔的聲音,這還是他們殺人不眨眼的大哥嗎?
正在他們全體震驚到走不動道的時候,對面沖過來幾個不怕死的,好在安城胤反應靈敏,反手揮着刀子幹淨利落地解決了他們。
那幾人咽氣倒地後,他震怒地掃了眼馬虎的衆人,眼中駭氣森森,泛着猩紅煞氣,似乎在警告他們:這點人都解決不了的話,就小心你們的腦袋。
衆人再也不敢馬虎,飛奔着追殺逃亡的對家。
一道道飛奔的身影從安城胤身前身後閃過,猶如萬馬奔騰,其中還伴随着哐當的武器聲響和激情澎湃的吼聲。
褚之南從電話裡聽到了這些奇怪的聲音,睜着雙懵懂的眸子問他:“你那邊怎麼了?”
安城胤的聲音很淡定,“在看電視劇。”
褚之南倒也沒想到他還有這閑心,她還以為他從來不看電視劇呢。
很快,巷内的人都走光了,狹窄的巷子裡也透進了幾道微弱的光線,光線照到地上,一片殺戮之後的肮髒血迹清晰可見。
安城胤半身對着陽光,半身隐在暗處,耐心詢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可把褚之南問住了,她仔細想了想,還真有一直沒問出口的話,幹脆說了:“我、我覺得我該回學校上課了,要不我還是住校吧……在這太麻煩你了。”
安城胤把左手上的刀狠狠紮進牆上的磚縫裡,“不行!”
聽着手機裡傳來的斬釘截鐵的拒絕,褚之南半喜半憂,心情有些複雜。
她怕她再繼續住下去,會變得離不開他。
安城胤感覺她不聽話,胸中壓着股怒氣:“文昌苑離學校最多走五分鐘,還需要你住校?更何況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給我女朋友住,有問題嗎?”
“但我還是不想麻煩你。”
“呵,且不說麻不麻煩我。住校那個環境你受得了嗎?”褚之南這麼嬌嬌弱弱的,安城胤是真怕别人會欺負她,“老實住着,死了這條心。”
褚之南想了想,“那……我明天去學校上課應該沒問題吧,過年到現在已經養了兩個月了,感覺好得差不多了。”
安城胤還是一口否決:“不行。醫生不是早就說了,你的傷至少要養三個月。”
褚之南感受到他的語氣很不好,“生氣了?”
安城胤冷着臉,話裡都摻雜着幾絲寒意,“女朋友這麼不聽話,你說我生不生氣?”
可他的女朋友卻忍不住嘻嘻笑出聲,笑聲裡帶着些得意。
安城胤聽見那清甜的笑聲,眉間一松,忽然意識到:“你故意的?”
褚之南夾着嗓子撒嬌:“也沒有故意惹你生氣,就是想你了~”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點貓兒似的嬌吟,慵懶纏綿,安城胤的心頓時被撩撥了下,剛消了一團火,又起了另一團火。
他伸手解了粒扣子,順道換了隻手拿手機,“但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可我總要找個借口找你吧?”
她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酥軟,就像在故意勾他。
安城胤閉着眼睛細細品味着她的話,整張臉沐浴在陽光下,格外享受。
“其實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明明隻過去幾天,但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你還忙嗎?什麼時候回來呢?我現在就想和你黏在一起。”
電話那頭不停傳來少女訴說愛意的嬌怯嗓音,他沉溺其中難以自拔,但埋頭看見腳底的血迹時,又猛然被拉回到無情的現實之中。
如果她知道他現在站在一片血污之中,還會這般坦然地和他說話嗎?
強烈的自我厭棄引發的憤怒,讓他柔和溫順的臉龐變得鋒利又冷漠,他冷冷打斷了褚之南,“好好養傷,我先挂了。”
“……”看着被挂斷的電話,褚之南有些手足無措,看來撒嬌這套對他是真不管用,他好像還越聽越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