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為什麼?!”程景怡真的要瘋了,“我好不容易才求來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黎家和目光落在瑟縮在母親懷中的女兒身上,輕飄飄地,似是在呓語,“你說為什麼呢,嗯?”
黎湘瑩忽而掩面痛哭起來。
她懂了,她懂了,是因為她——不想嫁啊。
她的爸爸,心裡居然還是有她的……
可是,瞧瞧她都做了些什麼?
餘光瞥見黎家和擡腳要走,她疾步沖上前,想要拉住他:“不,爸爸,留下來好麼?我錯了,請你留下來。”
黎家和腳步一頓,俯身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堅決地,扯開了它。
黎湘瑩頓時癱到在地,哭到失聲。
這次風波過後,黎家傷筋動骨。
程景英鲸吞黎家諸多産業,還未來得及高興,很快接踵而來的重磅消息就令她自顧不暇,甚至于驚恐:
江城華人的新話事人,陸源上位了。
一個和他們一樣背靠殖民者的,積怨頗深的風險人物。
齊中泰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對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無可奈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老仇人掌權,自己将落得何等下場。
“抓緊時間,将資産轉移!”他冷聲吩咐。
短暫的驚慌過後,程景英率先恢複了冷靜:“老公,不必擔心,論起局勢,我們可比他強多了。”
“什麼意思?”齊中泰向來知道自己這位妻子頗有計謀,想聽聽她的看法。
程景英笑道:“我們混不下去大可一走了之,随便到什麼地方,照樣逍遙快活。可他陸源恐怕就沒這麼好命了——不是快要回歸了嗎?”
給殖民者做狗腿多年,他就等着被市民清算吧。
他又不像他們,看他往哪跑。
齊中泰悟出這個道理,瞬間哈哈大笑起來:“你說的不錯,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既然早晚都是要撤,又何必在乎誰上位。隻要,殖民者不抛棄他們,就行了。
他豁然開朗,對妻子更加欽服:“不愧是女中諸葛,我不如你。”
程景英笑得滿足。還有什麼能比丈夫的欽佩更令她志得意滿的事呢?不枉她一心為他籌謀多年,終于換得他全心全意的依賴。
“可是,”齊中泰又道,“想到終究還是要離開這片故土,心底到底有些不舍。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夠留下的法子嗎?假如不是陸源上位——”
“那也不行。”程景英幹脆利落地打斷道,“絕對不行。我們不比旁人,手上沾的血太多。”
非走不可。
“也是。”齊中泰幽幽歎了口氣,“唉。”
可數着到手的财富,他也實在無法咬牙說上一句“後悔”。
“阿英,我們盡快吧。”他決心再大膽搏一回,就像當初,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投靠殖民者那樣。
沒膽,闖什麼江湖?
可總有人比他更大膽。
陸源在上位後的第二天,便公然宣稱要搞公投,竟赤|裸裸地為殖民者背書了。
此消息猶如深水炸彈般瞬間點燃了公衆的怒火,就連街頭娛樂小報都暫停了對明星轶事的八卦,揮筆直罵此人沒臉沒皮,厚顔無恥,當真其心可誅,罪該萬死!
“當大卸八塊,斬、斬、斬!”
“淩遲,淩遲!”
“數典忘祖的狗東西,臉都不要了!”
群情激奮之下,直将陸源噴了個體無完膚,祖上十八代都被一一打過招呼。
就連街口斬叉燒的師傅都揚言稱,隻要陸源敢露面,他們手中的大斬刀就能将他削骨為泥。
而陸源仿佛早已料定了此番局面一般,發下這個通告後便龜縮總督府,再也不肯露面。哪怕門前整日被圍得水洩不通,臭雞蛋爛菜葉幾乎要将大門掩埋,他依然隻顧裝死。
與此同時,殖民者開始了再一次的收買人心的活動。
“一張同意票,一萬元!六月六日當天,一手交票,一手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