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秋,浮雲萬裡。
廣闊無垠的天空中,有一架自倫敦飛往盛澤市的客機劃過,沖破雲層,留下一道長長的白線。
靠在座位上的女人緩緩摘下耳機,望向窗外,俯瞰整個盛澤市的模樣。
再次回到這裡,已是七年之久。
機身緩慢落地。
烈日照耀下,盛澤市的空氣中依舊彌漫殘夏的餘溫,幹燥悶熱,無風。
此時剛過午後兩點,機場内人來人往,步履匆匆,每個角落都帶着離别的哀愁和重逢的喜悅的複雜感情。
手機上的氣溫提醒姜螢已經回到祖國,她倚着行李箱,停在一個無人的位置,接聽電話。
來電的是姜螢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夏依然。
她回國的消息隻告訴了夏依然一個人,至于其他人,她想應該也沒什麼必要。
姜螢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機回應電話的另一頭。
“嗯,我剛下飛機,你在哪兒?”
“你再往前走走,我看到你了!”
跟着電話另外一頭的指示,姜螢很快就找到了車。
電話自然挂斷。
隻見車窗降落,好友的臉龐再度出現在眼前,夏依然一頭短發齊肩,墨鏡遮擋了大半張臉。
多年未見,褪去年少的稚嫩,如今俨然一副女老闆的樣子。
“好久沒見了!你個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回國看看我!”嘴上數落着,夏依然順勢把頭靠在姜螢的手臂上。
兩人相識多年,許久未見的親昵動作一下子令姜螢繃直了上半身,略微不适應。
“哪有啊。”她聲音平靜,盡可能緩解肢體的不自然。
“你看你,怎麼還是那麼容易緊張。”
姜螢揚眉笑了笑,說道:“已經好很多啦。”
她明白夏依然的擔心。
兩人心照不宣,盡量不去觸碰那根埋在她心裡多年的刺。
姜螢擺擺手,岔開話題問道:“那個禮服,在你那兒嗎?”
“在我工作室,你穿上肯定巨好看!先上車。”
夏依然今天專門是來接機的,大學畢業之後自己開了一家高定禮服店。
而今天也是姜螢時隔七年第一次回到祖國,第一次回到熟悉又陌生的盛澤。
一來是自己的定居問題,二來是為了自己影片的籌備。
她提前幾天拜托夏依然禮服的事情,迎接明日的正式宴會。
等紅燈的空隙,夏依然看了身邊人幾次,語氣帶着惋惜,調侃道:“我的寶兒,在國外待這麼多年,不會隻忙你那電影事業了吧,連個金發碧眼的帥哥都沒有?”
姜螢望着前方的道路,說道:“沒,忙着讀書呢,哪有時間。”
“好吧,本來我還想飽飽眼福呢。”
車子平穩駛過,景緻向後倒退。
七年間,姜螢除了自己的學業與事業,其餘時間都在努力走出曾經記憶裡的創傷,療愈這些傷口。
至于戀愛和男人,她倒也不是那麼在意。
偶爾調調味不錯。
姜螢順手打開手機備忘錄,再次确認明天的行程。
下午做妝造,接下來就是酒會和展覽,一直持續到夜晚。
“是這兒吧?”夏依然停在一個小區門口。
姜螢擡起頭,透過玻璃車窗,闊氣的别墅區展現在眼前。
她點點頭。
“我記性不錯。”說着,夏依然開門,下了車。
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墨綠盎然,甯靜而和諧。
正午過後的驕陽穿過樹枝的間隙,細碎地灑落在平整的街道上,溫暖而生機。
幾乎沒變,甚至比以前更加精緻。
姜螢跟着記憶中的路線走,必經的小亭子和廣場,再往前就是那所住宅。
“這兒真的一點沒變啊,”夏依然感歎着,她走在姜螢身側,默默關注着姜螢的情緒變化。
“要不,今晚去我那兒住?”
姜螢轉頭看着夏依然,她當然明白對方的顧慮,馬上要到家了。
随後輕描淡寫道:“沒關系,這幾天先住這裡,到時候再找房子。”
見對方沒反應,又補了一句:“以後我們都能見面了嘛。”
“嗯好吧,那你可要早點來。”夏依然沒再勉強,松了口。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夏依然接起電話,“什麼事啊,我今天不是忙着嗎?”
電話另一頭似乎很迫切,一直催促。
“行,那我先過去一趟。”
面前就是家,姜螢停住腳步,詢問道:“怎麼了?”
“工作上的事情,客戶難搞,有點急,今天可能陪不了你了,得回去一趟。”夏依然抱歉地看着姜螢。
畢竟是七年沒見的好朋友,本來今天也是說好要一起的。
姜螢點點頭,安慰道:“你先去忙,我這自己能行,我們過幾天再約嘛。”
急切的電話鈴聲又再次想起來,兩人的對話匆匆結束,夏依然便驅車離開了。
周遭的環境再一次歸為安靜。
姜螢解鎖了家門密碼,推門而入。
這是她爸留給她的房子。
偌大的客廳極為空曠,她隻身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
房子裡的格局基本沒變過,提前一天讓人來打掃過,但長時間沒有人住,悶沉沉得,缺乏生活氣息。
姜螢徑直拖着行李箱往房間走。
"啪!"
原本寂靜的房間,被黑暗籠罩的每一個角都沉浸在一片深幽中,燈光的明亮一下子劃破了這份靜谧。
她身處自己的房間,已經七年沒有回來了。書桌對面的牆壁上還貼着大大小小的照片,大部分都是高中拍的。
桌上立着一張合照,照片中的一男一女穿着校服,背景是大門口。
姜螢掃了一眼,将相框翻到在桌面,塞進某個抽屜。
她打開行李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
房間不大,剛從外面回來的熱氣還沒消散,姜螢的額頭已經出了薄薄一層的汗,緊身上衣因為汗水變得黏膩,不适感很快襲來。
她拉上窗簾,轉身進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