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回蕩在她的耳邊，遊蕩在她的心裡，好多好多年。

今天為什麼要任性呢，憑什麼發脾氣呢，讓自己這麼難堪，周尋想。

身邊寂靜極了。

“起來。”這聲音好像在自己身邊。

她擡起頭，隻就看見判官那張冷漠的臉。

一隻蒼白的手伸到她的面前，那張總是說着冷漠話語的嘴裡一張一合，卻說着：“起來。”

依舊是沒有什麼感情，可是周尋卻忽然覺猶如天籁之音。

她猶豫着，手在地闆上擡起一點又按在地上，起起落落幾次，終于她下定決心，眼睛一閉，心一橫，将手伸了上去。

以前活着的時候，周尋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冰，做了鬼之後她的手更冰，連心都是冰的。

現在她被另一隻更冰的手握住，可是心裡卻沒有那麼冷了。

就着他的力氣，周尋站了起來，她低着頭，心裡有些莫名的尴尬。

莫風：“不會？”

周尋點頭。

“我隻說一遍。”莫風冷冷地說。

“你每次吞噬怨氣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還記得嗎？”

周尋想了想：“好像，好像被鬼攻擊。”

“是，也不是。”

周尋有些不理解。

莫風解釋：“不是每次都會有。”

他發現隻有周尋生死存亡的關頭她才會下意識這樣，平時遇到的小鬼沒有構成威脅她根本不會這樣做。

周尋又回想之前發生的事，好像真的是這樣，像之前被判官丢到惡鬼境她就不會這樣。

“我自己沒有察覺到威脅就不會觸發？”

莫風點頭。

“集中注意力，想着你的攻擊對象去調動你的魂力，你沒有殺意。”莫風道。

周尋一直将自己放在被追捕對象的這個位置，不會主動發起攻擊。做鬼和做人不同，人類世界有自己的規則，絕大多數的人會遵循這個規則，抑制自己的貪念和惡意。

鬼的世界弱肉強食，雖有規則約束，但有一些會被自己的貪欲控制，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更強的力量。

弱者在鬼界沒有生存能力。

“主動攻擊。”

說完他身影移動，幾下就閃到最邊緣。

“要開始了。”他道。

黑霧自他的身上快速蔓延，黑白分明的眼珠消失了，随之轉換為黑色。

周尋第一次看見判官這個樣子，全然沒有地府判官的威嚴，渾身上下反而透着一絲邪氣。

危機感迅速襲來，周尋魂體發着光，認真地盯着對面。

黑霧盤旋上升，形似一個略微有些粗的黑色繩子，不停地卷啊卷啊，好像在玩耍一般。

她的警惕稍稍放松，卻見那黑霧忽然調轉方向，沖着周尋就來了。

在接觸她身體的一刹那，周尋像進入了冰窖一般，渾身發冷。

她跳着腳，伸手就将它扒拉到一邊去了。

離開它身體的時候，周尋還奇怪竟然這麼容易就走了。

判官不愧是判官，活了千年不是假的。莫風嘴角微微勾起，漆黑的眼珠泛着詭異的光，就着周尋的力道，他控制黑霧的手卻調轉了方向。

隻見那黑霧似一條靈巧的蛇，頭一扭沖着周尋的腰就纏了上去。

周尋察覺腰間一緊，心裡頓覺不好。

判官這麼強大，她這點三腳貓哪裡能對付他，可是現在并沒有吞噬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感覺她也不知道，直覺告訴她沒有。

打魂鞭不在自己的手中，周尋現在沒有任何法器，隻能靠自己。

莫風勾勾手指，周尋的身體被黑霧拉扯着朝着他身邊飛去。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她的雙手下意識去拉纏住腰間的黑霧，竟然摸到了實物。冰冰涼涼的，很光滑，有點像冬天結的冰柱。拽了拽，沒有一絲動靜。

不等她有其他的動作，周尋已經撞上了莫風，速度太快了。

“調皮。”莫風輕聲道，一邊用手拉住周尋。

調皮？說誰呢，她才沒有，周尋惡寒。

“哼！”朦胧的聲音從黑霧裡傳來，“她不聽話。”

什麼東西？周尋死死拽住莫風的肩膀。

黑霧之下，她什麼也看不見，哪裡知道自己抓的是什麼？

莫風穩住她，開口道：“攻擊我。”

說完竟将周尋丢了出去。

被丢出去的那一刻，周尋隻想罵：判官真的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