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氣氛肉眼可見的凝重起來，空氣也仿佛結成了冰霜，凝滞，壓抑。

“娟子，我在這沒有家人，以後結婚，你們就是我家人，”顧垣開口，率先打破僵局，“我出生就沒媽，從來沒有感受過家的熱鬧，你願意讓我融入家裡嗎？”

不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單單顧垣這幅衣冠楚楚的模樣，一個蹙眉，就足以讓小姑娘家心軟。

李蘭娟眼神裡立刻盈滿心疼，焦急地開口想要安慰顧垣：“當然願意，以後你就住我家。”

話音剛落，李天看向顧垣的眼神就有些震驚了，他現在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妹妹就是認定面前這個城裡來的知青了，畢竟村裡的糙漢子，哪個能說出這樣的話，這話簡直有些不要臉了！

哪有向小姑娘示弱，讨可憐的！他李天就看不起這樣的男人！

李長河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同樣也對顧垣的表現很滿意，多叮囑了兩句，李長河就讓顧垣帶着李蘭娟去公社吃飯。

既然已經談婚論嫁，那兩人多熟絡熟絡也是應該的。

帶着李蘭娟離開家，等到周圍沒有人後，顧垣才開口說話：“蘭娟，等明天，我到你家來帶你去城裡，你記得穿暖和些。”

李蘭娟有些懵，不知道顧垣為什麼忽然要帶她去城裡。

“你都懷了這麼多天，我也沒有帶你去醫院，正好現在工分還沒算好，抓緊時間去醫院看看，”顧垣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李蘭娟，“你身子弱，總是要讓醫生看看才放心。”

“這哪要去醫院，浪費那些錢做什麼，回頭結婚，你自己身上要是沒留些東西可不好。”李蘭娟到底是心疼顧垣的，不然也不會學着挖十八年野菜那位一樣，苦苦守着這人，“你剛剛就不該把錢給我爸媽，以後還有要用錢的地方呢。”

拍拍李蘭娟的腦袋，顧垣笑道：“行了，别想那麼多，沒錢還可以賺，我年輕力壯，還能賺工分，養活你們母女不成問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你的身子。”

顧垣不是女人，沒有懷孕過，但經曆那麼多世界，他同樣知道女人懷孕的不容易。

李蘭娟臉蛋紅撲撲的，軟聲軟氣的應了一聲。

兩人同時出現在公社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村裡其他人指指點點，小聲嘀咕着，想也知道不會說什麼好聽話。

倒是不遠處的周素素，看見李蘭娟和顧垣就這樣明目張膽地走在一起，差點血壓飙升，迅速跑到兩人面前，站在中間，分開了他們。

“娟子，你今天怎麼在路上遇到顧知青了。”周素素說話的時候特意在路上遇到這四個字上面加重音量，生怕周圍的人聽不見。

李蘭娟扯扯周素素的衣袖，輕聲說道：“不是在路上遇到的，等會打了飯，我再和你說。”

周素素沒想到自己這個不開竅的小姐妹竟然還會當衆反駁她的話，頓時氣的瞪眼，她到底是收斂了自己的脾氣的，沒有在這裡發作。

打完飯菜，三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在一起，周素素現在看顧垣鼻子不是鼻子的，壓根沒有什麼好臉色。

“素素，垣哥今天到我家提親了，我們都商量好，來年開春就結婚。”說道自己和顧垣的婚事，李蘭娟更加不好意思，但這也的喜事，就應該第一時間讓自己的小姐妹知道，一起分享喜悅。

啪嗒一聲，周素素筷子上的白菜都掉回了飯碗，她看向李蘭娟，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從她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不得了了，她的小姐妹竟然想不開要去挖野菜了！

“李蘭娟，你到底怎麼想的！”周素素覺得自己連飯也吃不下了，看着李蘭娟的眼神也是恨鐵不成鋼，“你才多大，村裡那麼多小夥子不要，偏偏要嫁給外地來的知青，萬一他們以後要回去，我看你哭不哭！”

摁住企圖給自己辯解的李蘭娟，顧垣坦蕩道：“不是蘭娟下嫁，是我上門。”

滔天怒火頓時化為烏有，周素素準備好的許多話都卡在了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就像是啞了的鴨子，一時間失聲了。

李蘭娟在邊上連連點頭，還說顧垣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連紅封都給了。

聽到這裡，周素素總算是有了些許好臉色，隻是她依舊不太待見顧垣，吃完飯後也非要把顧垣趕走，自己親自送李蘭娟回家。

回到知青樓，顧垣還沒提自己和李蘭娟要結婚的事，陳餘就拿着個包裹，滿臉菜色地走進屋内。

頹然坐在床邊的陳餘也不說話，他隻是低頭定定地看着手裡的包裹，上面還有一封信，想來是剛剛拿包裹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拆開來看過。

“陳哥。”站在陳餘面前，顧垣拍拍他的肩膀，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長長歎息一聲，好半晌，陳餘才擡起頭看向顧垣。

“你說，我們是不是永遠沒有回去的一天了。”陳餘沒有提自己收到了什麼來信，反倒是詢問起顧垣其他問題。

在陳餘身邊坐下：“政策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也不會一輩子都呆在這裡，陳哥，未來如何，選擇權在你手上。”

在這段期間，有很多下放的人沒能熬過去，惡劣的生活環境，村民盲目的排擠打壓，也許都是原因，又也許都不是原因。

自己放棄了希望，一切自然也就成為了壓死人的稻草。

“你說得對，選擇權在我手上。”陳餘眼神逐漸堅毅，“我們還有回去的一天。”

沒有詢問陳餘到底遇到了什麼，顧垣在邊上陪他坐了很久，直到另外幾個知青回來，這才結束房内壓抑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