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市說大不大,因為顧天天的閨女和顧裕澤在同個幼兒園。
杭市說小也不小,畢竟顧垣回來兩年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顧天天。
比起原本趾高氣昂的嚣張模樣,現在的顧天天看着老實沉穩不少,他身邊的小姑娘瞧着文靜可愛,和陳秀秀像了個十足十,但卻看不出一分顧天天的模樣。
“沒想到你們會回來,怎麼,不留在首都了?”顧天天還記得自己會落得這個下場全都拜顧垣所賜,如果沒有他高貴,他也不會被退學,甚至還坐了牢。
等他坐牢出來,陳秀秀的閨女都已經三歲半了,他坐牢四年,這個三歲半的閨女是怎麼出來的?
可偏偏,顧天天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下這個閨女,畢竟他現在的一切都要靠着陳家,陳秀秀杭大畢業後就跟着她爸一起進了單位,現在在裡面幹的風生水起。
而顧天天,除了在陳秀秀母親的店裡打下手,就沒有什麼能做的。他好吃懶做,有點錢就要出去享受,每個月不幹活就沒有錢,幹活了給他的錢也隻夠他出去短暫的揮霍一段時間。
但聊勝于無,畢竟陳家給他的錢,到底還是要比外面給的多。
把顧裕澤交給老師,顧垣輕笑,回頭看向顧天天。
“你都回來了,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顧天天冷笑,等到身邊的小丫頭同樣被老師帶進去後才敢開口:“首都大學的高材生,不留在首都偏偏要回來,這可真稀奇。”
“這也不算什麼稀罕事,畢竟能夠頂替他人上大學的才更稀罕。”
被這樣綿綿的頂了一句,顧天天氣結,卻又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隻是想到自己上大學的那件事,顧天天嘴角忽然勾出一個惡劣的笑容,他看着面前的顧垣,眼神裡充滿同情。
“那又怎麼樣,至少說明爸爸是念着我,想要給我一個好未來的。”顧天天絲毫沒有隐藏自己對顧垣的惡意。
顧垣隻是笑着,沒有回應顧天天的話。
這樣絲毫沒有底線的寵愛并不代表就是對孩子好,至少在顧垣看來,他是不想要這樣的愛的。
但是顧垣的沉默卻是被顧天天看成了傷心難過,當初他不過是哭訴兩句,顧忠國就能直接讓顧垣代替他下鄉,現在顧垣回來了,顧天天覺得,隻要自己找顧忠國再哭訴兩句,到時候顧垣的好工作不就是他的了嗎。
顧天天做着這樣的美夢,臉上帶着燦爛笑容回家去了。
不得不說,有時候人隻要不懂腦子,一切事情都會變得很簡單,比如顧天天回到家還真的就和顧忠國說起了這件事,他想要讓顧垣把他現在的好工作讓給他,一如當年讓顧垣代替自己下鄉那樣。
自從上次賄賂頂替上大學的事情被嚴查後,顧忠國就老了許多,現在不過是五十多的年紀,頭發都白了一半,他原本就擔心顧天天的未來,在陳家沒有和顧天天離婚時,顧忠國心裡是松了口氣的。
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兒子竟然能夠蠢笨至此,現在還要惦記顧垣的工作。
他知道顧垣現在做的是什麼工作嗎?就敢說自己要頂替顧垣現在的位置,去工作。
顧忠國直接指着顧天天的鼻子罵了一通,讓他安生些後,就沒再管他。
顧天天哪裡受過這樣的氣,轉頭就去找自己的母親,陳萍一聽,這還得了,立刻就找到顧忠國,勒令他必須去找顧垣,讓顧垣把工作給讓出來,不然就要和顧忠國離婚。
人家現在的工作哪裡是說讓就能讓的,這母子兩還以為是在工廠上班呢。
何況就算顧垣真的渴求父愛到瞎了眼,願意把工作讓出來,首都大學的高材生幹的工作,又怎麼可能是顧天天這個高中都沒有畢業的人能幹得了的。
“陳萍,就算顧垣把工作讓出來,你覺得天天能做得了?”顧忠國對陳萍是真愛,不然當年也不會在顧垣母親去世的後腳就把人給娶回家,還生了跟顧垣沒差幾個月的兒子。
陳萍沒文化,壓根就不明白首都大學和普通院校的區别,她一手叉腰,指着顧忠過說道:“天天也是上過大學的,雖然後面沒有上,但他至少算半個大學生,他就是聰明孩子,有什麼是顧垣做得了,我們天天就做不了的?”
顧忠國一言難盡地看着面前理直氣壯的陳萍,随即從口袋裡拿出香煙抽了起來。
連抽了兩根煙,最後顧忠國終于松口,答應陳萍去找顧垣,讓顧垣給顧天天也謀個工作。
雖然最後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能夠讓顧忠國開口去找顧垣要個工作,那也不錯。陳萍當即喜笑顔開,出去找自己的寶貝兒子,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顧垣平日裡很少在家,不是泡在數研所,就是帶着顧裕澤去杭二中找他媽,一家人隻有偶爾湊到時間才會去外婆家。
顧忠國連找了好幾次都沒能找到顧垣,終于在月末的某一天,在外婆家堵到了顧垣。
心裡已經猜到顧忠國來意的顧垣破天荒沒有把人給趕走,反倒是直接将人給帶進屋裡,當着外公外婆的面,讓顧忠國說明來意。
頂着來自前嶽母和前嶽父的目光,顧忠國輕咳一聲,臉上堆滿讨好的笑容對顧垣說道:“阿垣,你知道你弟弟他沒什麼本事,在陳家日子不好過,我就想問問你那邊有沒有工作,能讓你弟弟做的,做什麼都不重要,隻要有工資就可以。”
“我這邊的工作?”顧垣拍拍顧裕澤的小腦袋,讓他進屋去找媽媽,“數研所沒有工作,在裡面的人至少也是杭大畢業的學生,怎麼,在我讀書的這幾年,顧天天又去杭大讀書了?”
顧忠國臉色鐵青,他努力想要維持自己微笑的模樣的确不好看,但為了顧天天,他隻能忍着:“你是首都大學畢業的,裡面的人多少要賣你一些面子,給天天找個其他的工作也行。”
聽着顧忠國話裡的意思,就是吃定顧垣了,這個工作非要顧垣提供不可。
顧垣勾着嘴角還沒笑出聲,邊上的外公拍着桌子指着顧忠國的鼻子就要罵人,還好及時被外婆攔下。
外婆現在已經沒有以前看到顧忠國的那麼暴躁了,她按住外公,随後心平氣和地說道:“顧忠國,我閨女死後,雖然你立刻娶了媳婦不地道,但是這也不是什麼違法的事,我們能理解。”
“但你今天過來,是不是代表你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顧垣小時候被顧天天欺負回來,你上門就說以後沒有顧垣這個兒子,你的兒子隻有顧天天。”
“人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不能忘了。”
顧忠國到底還是要些臉面的,在外婆語重心長的話中,沒能繃住表情,最後落荒而逃。
沒在顧垣這邊找到給顧天天的工作,顧忠國回去之後就陷入了艱難境地,陳萍成日在家裡鬧得雞犬不甯,顧天天因為這件事怨恨上顧忠國,甚至還說顧忠國這個老不死的拖他後腿。
看着原形畢露的母子倆,顧忠國悔不當初,最後選擇要和陳萍離婚。
可請神容易送神難,陳萍原本生活的地方就是窮鄉僻壤,那裡窮的要死,她怎麼可能願意放棄顧忠國的大房子回到鄉下。
顧天天自然是站在自己媽這邊的,何況陳萍對顧天天千依百順,隻要家裡的财政大權還在陳萍手上,那就不等于是顧天天的囊中之物嗎。
無奈顧忠國要離婚的決心太強烈,無論這兩個人怎麼鬧幺蛾子都堅定要離婚。最後一來二去,這一家人甚至還去了好多次派出所。
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就連顧垣這個長時間泡在數研所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6加6等于多少?顧裕澤,你是怎麼寫出11這個答案的?”李蘭娟正在書房教導孩子功課,顧垣把外套挂在一家上,推門進來就聽見這句話。
仔細看去,李蘭娟輔導孩子功課已經輔導的面目猙獰,完全沒有平日裡慈母的樣子。
自從回來當了二中的老師後,李蘭娟的脾氣可不比往日那般好。
顧裕澤卻絲毫不害怕媽媽,肉呼呼的小手握着鉛筆,乖巧回答道:“媽媽,我知道答案是12,這道題是我故意錯的。”
“你為什麼要故意錯?”李蘭娟深呼吸,告訴自己這是親生的兒子,不能揍。
顧裕澤眨眨眼道:“因為花花的成績不好,我要是滿分,她以後就不和我一起玩了。”
“花花是誰?”李蘭娟追問。
“花花是這小子的同桌,兩個人關系最好了。”來到李蘭娟身後,顧垣伸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把原本打理的整整齊齊的頭發給揉成鳥窩,“她爸爸是杭大外語教授,花花外語很好,這小子以教花花數學為條件,讓花花教他英語。”
好家夥,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撩妹。李蘭娟啞然,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說自己的兒子比較好。
顧垣站在邊上隻是微笑,父子兩四目相對,顧垣給顧裕澤的意思也很明顯。
你自己的媽,你自己哄,和老子無關。
處理好顧裕澤的‘早戀’危機,李蘭娟跟着顧垣在外喝茶曬太陽時,提了一嘴顧忠國的事。
“聽說爸和陳萍最近鬧得不可開交,進了好幾次局子,前兩天爸還出了意外,現在住院修養,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李蘭娟問了。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捏,花生的外衣爆開,露出裡面紅色的果肉,顧垣把這碟剝好的花生推到李蘭娟面前,搖頭道:“還不到時候。”
李蘭娟有些疑惑,怎麼看人還要等到時候,但探望顧忠國這件事到底是要顧垣開口,李蘭娟沒有再提,他們繼續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又過了三天,不需要鄰裡傳話,顧家那邊就來人了。
來的不是陳萍或顧天天,而是顧家小叔,顧忠國的弟弟,顧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