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鎮國長公主貌若天仙,姿容絕世,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噓!”
跪在他身旁的一人連忙制止道:“天家嫡系血脈,不是僅憑外貌便能輕易形容的?太後歸隐。原本選出的六位備選東宮死的死、傷的傷,明昭王朝再無宗室子,差點内亂頻仍。
幸好鎮國長公主親自監國,短時間内穩定朝野,令衆臣歸心。你這話實在膚淺。”
“噢,是是是……多謝小友提醒,失言失言。”
鼓樂齊鳴,鑼鼓喧天,四周人群湧動,萬民高呼。
龍攆之上的蕭沁瀾悠然自得,逗弄着懷中小孩。
與龍攆遙遙相對的鐘樓之巅,陸承韫身着粗布麻衣,頭戴鬥笠,一路風塵仆仆、九死一生趕回。
他雙手緊握欄杆,目光直直凝視着行若無事的蕭沁瀾,以及……
她懷中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稚嫩孩童。
遠處随侍的本采瞧見了那道身影,“主子,陸二公子好像沒死。”
“嗯?”蕭沁瀾擡頭望去。
花簇錦攢,燈火輝煌,笙歌鼎沸之中,二人穿越喧嚣,視線遙遙相撞。
“你看錯了。陸二公子戰死沙場,屍骨無存,他不過是一介路人。”蕭沁瀾淡然一笑,“毫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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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
天色未明,太和殿高堂之上,珠簾層層垂落,蕭沁瀾端坐于首位,聽着下方日複一日的争吵。
朝臣慷慨激昂道:“明遠太後,賢昭公主,昔日前朝朝政昏暗,腐敗不堪。豪州之地久旱不雨,民不聊生;淮河流域蝗災肆虐,莊稼盡毀,瘟疫橫行。中離附近人畜塗炭,幾成鬼域。
“然前朝朝廷對此等天災人禍置若罔聞,隻顧自身驕奢淫逸,貪贓枉法,以緻天下民怨沸騰,反抗之火四燃。”
“幸有先皇太祖皇帝洞察天時地利人和,順應民意。且應者雲集,終收服四海,推翻暴政,安撫百姓,承天啟運,開創明昭新朝。其豐功偉績,足以彪炳史冊,永垂不朽……”
知道知道,她這個公主就是這麼來的。
蕭沁瀾望向太和殿外那仍舊昏暗的天色,神情泛起一絲疲憊,終是沒能忍住,微微張口,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想她豪門之後蕭沁瀾,大學本來主修的是政治學與曆史學,卻偏偏執着于國畫筆墨,為那微不足道的稿費,夜以繼日地推敲修改,終于導緻身心俱疲,猝然離世。
靈魂穿越千年,來到這古代已有十八載。
依照封建禮教習俗,芳華已逝,未曾出閣,已是衆人眼中的“老姑娘”。
曾夢想詩酒趁年華,暢遊江湖,無拘無束,卻不料剛剛站穩腳跟,便遭遇如此大的變故。
三年前,明昭王朝成立之後,便宜父親與他唯一的兒子、自己的嫡親兄長在收繳叛軍時不幸離世,緻使她不得不與後娘垂簾聽政,以安天下民心。
隻是太後為她定的“賢昭”封号蘊含深意,既期望她賢良淑德,又警醒她昭明事理。
例行歌頌完開國太祖皇帝的豐功偉績後,衆臣議論紛紛,焦點逐漸轉向太子人選。
昔日左、右丞相之位已不複存在,中書省之權分交内閣,各派勢力此消彼長。
文華殿大學士位列百官之前,手持笏闆,深深彎腰,遮擋住面容,聲音洪亮。
“臣有本啟奏,今太祖皇帝大行,龍位空虛,天下雖初定,但人心尚存惶惶。
為保社稷穩固,百官安甯,國家長遠之計,當從宗室中挑選皇族血脈,觀其品行,以金寶冊印之禮,擇吉日冊立為太子,承先皇之遺志,守國家疆土,肩負承天重任,護佑社稷繁榮,确保國家洪圖昌盛,以安萬民之期盼。”
“臣,附議!”
“老臣,附議!”
…………
殿堂之下,百官如潮水般跪倒,場面蔚為壯觀。
蕭沁瀾無聲歎了口氣。
封建禮制之下弊端重重。
自己那後娘明遠太後年方不過三十五,長年随太祖皇帝征戰沙場,曆經風霜,意志堅定,非尋常宮闱女子可比。
自太祖皇帝駕崩到現在,任憑那些開國功臣與朝臣如何懇求或威逼,太後始終未曾提及立太子之事,這其中的深意,難道還不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