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交談後,各自行動起來。
馬車之上,得倫對四周的怒斥聲置若罔聞,望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人,反而更加得意起來。
“京師又如何?财富又如何?
爾等庶民終究需對我皇家順從。
依我看,你們生活安逸過度,無論民屯還是商屯,皆因太後娘娘慈悲,養得你們滿面春風。如今竟有閑暇圍觀皇室之事,實在沒事就到地上蹲着數數螞蟻足,抑或尋石磨舌,勝于無謂閑聊。”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明遠太後聖明睿智,賢昭公主賢淑穩重,這才是百姓敬仰的天家典範!
得倫郡主算什麼東西!
能在戰亂後于京師立足者都是有血性的,不敢動手還不敢還嘴了。
古語雲:“寡不敵衆,法不責衆。”
一攤販當即站出冷笑,“民衆生活艱辛。我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得錢财清白非憑僥幸。雖無權勢,但正義之心堅定不移。像郡主這樣無禮、無義、無德的嚣張跋扈之輩,‘賢妃’,哈哈哈……”
德倫怒火中燒,“本宮不配賢妃之位?莫非你這卑微寒酸的平民便自認為能勝任?先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模樣吧。怕是你因自己與女兒皆貌不驚人,便心生嫉妒,才敢如此诋毀本宮之美。真是可笑至極。”
得倫撫摸着鬓邊發絲,眼中滿是不屑,對地上滿身血迹的女子發出不耐的輕哼,正欲繼續嘲諷她的出身與不自量力,不料這番言論反激起民衆強烈反感,引得民憤更熾!
一商人揮舞衣袖,“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明遠太後以仁德治民,賢昭公主更是不顧身份,為學子前程當衆求助于朝臣。
如此皇室,如此高風亮節,方是我們應效忠與敬仰的典範。
反觀你,一個血統不純、滿身瑕疵、高傲無禮、又無實權的郡主,何德何能代表皇室?還自稱‘本宮’,你那扭曲的面容,豈能與皇室尊榮相提并論?
真是令人作嘔,确實令人作嘔,簡直令人作嘔!”
“你們……”
得倫雙眼赤紅,渾身戰栗,高高舉起鞭子,直指那群喧嘩與附和之人,“你等刁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辱罵太祖皇帝親封的郡主!你們若不惜命,好,來人!”
圍觀民衆并無懼色。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你昔日殘害無辜,蔑視蒼生,假冒皇族,濫用皇家名諱,仿佛天下唯你獨尊。
如此嚣張,無視皇威,豈能擔當賢妃之名?
她若膽敢妄動,我等即刻擊鼓鳴冤!
太後聖明,陛下英武,定能将這惡女繩之以法!大家,我們走!”
得倫自幼被嬌生慣養,何曾遭遇過這等奇恥大辱,一時氣急竟不顧一切,命令手下侍從攔截住人數遠超他們的平民,俄而舉起馬鞭,毫不留情地向那些平民揮去……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震耳欲聾,頓時貫穿了整個街道,喧嚣的場面霎時凝固,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誰不渴望安穩度日,但得倫郡主惡名昭彰,今日竟敢對權貴小姐當街動手,未來難免不對自己或家中女兒下手。
有人挑頭鬧事,應和者自是衆多,可一旦勢頭稍減,那股沖動之火便迅速熄滅,有尋常者愕然止步,甚至暗自懊悔自己卷入了是非。
現下卻無一例外,不由自主地擡頭望向馬車。
隻見一位身披紫色華服、面帶輕紗的女子傲然立于其上,與嚣張跋扈的得倫郡主平靜對峙。
“你敢打我?”
得倫郡主被突如其來的重擊震得耳畔轟鳴,待神志恢複,雙眼圓睜,殺意騰騰,馬上抽出腰間匕首,想要當街殺人。
蕭沁瀾站立原地,神态不卑不亢,情緒不急不躁,那雙圓潤無害的杏眼,淡漠地注視着對方。
寒光乍現,劃破空氣,伴随着尖銳的風聲直逼她胸口,她的身影卻穩如磐石,竟輕輕笑出了聲。
得倫正欲開口嘲諷,隻見蕭沁瀾身形微側,動作細微至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無誤地握住了匕首的刀柄,用力一扭,一股劇痛從得倫的手臂刹那間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發出凄厲的慘叫。
緊接着,“哐當”一聲,匕首脫手,恰好落在蕭沁瀾身後。
“你是誰?”得倫捂住劇痛的手臂,仍努力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本宮……”
“啪——”
得倫左手忙不疊地捂住臉頰,怒道:“你竟敢對本宮……”
“啪——”
“你算什麼東西,知不知道本宮……”
“啪——”
話語未落,又是一記耳光。
連續挨了三記,得倫再愚鈍也意識到,這位絕非善類。
眼見對方又要落下,她急忙用那張已腫脹不堪的臉龐改口說道:“我!我是得倫郡主,皇族的外戚,陛下親自冊封的賢妃。我父親是興安伯,母親是一品诰命。你,你先想清楚再動手!”
見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分量,蕭沁瀾神色稍緩,向前兩步,不顧因驚恐而後退掙紮的她,細緻地為她整理衣襟,“好了,乖,回家向家人哭訴吧。你若不走,本宮可還會動手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