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前院不能去,衛雲初隻能待在自己房間裡,或者在門前的小院子裡玩,偶爾一個下人經過,見了她就像見了鬼一般,慌慌張張地跑開了。
每天的飯食有人準點送來,味道倒還蠻合口味的。可是這種吃了睡睡了吃的單調乏味日子,跟圈裡的豬差不多,而且還是一頭不受歡迎的豬。豬的下場是過年被宰殺,自己的命運是被嬸嬸許配個人家,早早地将她嫁出去,或者等不到那個時候,便被掃地出門。
想要擺脫目前糟糕的處境,必須得主動求變,有所作為才行。至少應該走出房門,适應一下外面的世界。
“佟晚,收拾一下,我們出去走走。”衛雲初站在門口,擡頭看着從房頂上方掠過的陽光。
她連續觀察了兩日,從早到晚,愣是沒有看到過一縷陽光照到她的門前,頂多是正午時分,太陽在院子裡的草坪上打出一個不規則的多邊形。
佟晚有些吃驚:“小姐,我們要去哪,是要去逛街嗎?”
她的眉毛擰在一起,不無擔憂地接着說道:“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吧,要是被太太發現可不得了。”
衛雲初回身進屋,看着眼前可憐兮兮的姑娘,想到自己這個當主人的都如此艱難,真不知佟晚小小年紀經曆了什麼,又是如何走過來的。
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多帶點錢,我請你吃好吃的,要是太太知道了責問,你記住了千萬不要出聲,我自有辦法。”
辰時過後的永甯街依舊熱鬧非凡。沿街茶樓、酒肆、商鋪林立,街上行人、車馬熙熙攘攘。路邊分布着各種密密麻麻的攤點,賣小吃的、賣蔬菜瓜果的、賣雞鴨魚的,不一而足;吆喝聲,讨價還價聲,鬧哄哄一片。
“賣闆栗,新鮮出爐的糖炒闆栗……兩位姑娘,來點炒闆栗嗎?又大又飽滿,一個帶蟲眼的都沒有。”
炒闆栗的師傅見到兩位走過來的姑娘,趕忙自賣自誇,并大方地當場剝了一顆遞到姑娘面前。
盛情難卻,衛雲初嘗了一下,味道果然正宗:“給我來一斤!”
她們一邊吃闆栗,一邊往走馬觀花地往前走,最後在街邊看起了雜耍。正看得興緻高昂,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鑼鼓聲,看雜耍的人們紛紛看向鑼鼓聲傳來的方向。
鑼鼓聲由遠及近,響徹整條街道。人實在太多,衛雲初根本看不清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随着聲音越來越近,才聽見有人在大聲喊“肅靜”。
這時,旁邊有人叽叽喳喳地開始議論。“依我看,肯定是蜀王的車駕,新任蜀王朱椿剛剛就藩,巡視是慣例。”
“真的是蜀王,你們看那邊,是龍鳳凰麒麟令旗。”
據史書記載,朱椿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第十一子,于洪武二十三年,也就是一三九零年就藩于成都。
衛雲初先前隻知道這個朝代是明朝,此刻才終于弄清楚具體年月,現在正是朱元璋時期,洪武二十三年。
有八卦的女子問道:“聽說蜀王府護衛軍将軍李浔,是成都府第一美男子,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到他?”
“如此盛大的儀式,李浔将軍作為王府護衛軍的最高指揮官,肯定會帶隊護衛。”
衛雲初聽聞是蜀王的儀仗隊,第一想法是觀摩一下蜀王的風采,經旁人這麼一說,所有的興緻都跑到了這位傳說中的“第一美男子”這邊。
鑼鼓聲越來越近,她還什麼都沒瞧見,就随着人群被一隊手持腰刀的铠甲衛兵推到一邊:“蜀王駕到,退到一邊,保持肅靜!”
人流迅速往兩邊退開,道路中間随之空出一條将近兩丈寬的通道。
一番混亂的擁擠過後,衛雲初勉強站穩腳跟,這時,佟晚拉她的胳膊,手指着前方喊道:“小姐快看,蜀王來了!”她這才注意到她們竟然站在視野開闊的最前排,路邊五步一崗站着維持秩序的衛兵,個個身穿甲胄,威風凜凜地面對着人群。
前方百丈以外,蜀王的儀仗隊正浩浩蕩蕩而來。走在前列的是舉着“肅靜牌”的士兵和鑼鼓隊,緊随其後的是二三十名手持腰刀的甲兵。
隊伍整齊劃一,铠甲發出的金屬碰撞聲,和鑼鼓聲彙聚在一起,場面頗為震撼。
甲兵剛過,映入眼簾的是兩面紅色龍鳳凰麒麟令旗,巨大的令旗迎風招展,把後面的隊伍都擋住了。
見到令旗,衆人不約而同地紛紛行禮揖拜。
衛雲初跟着低頭行禮,卻是心不甘情不願,這樣豈不是錯失了見到“第一美男子”的大好時機?她先是用餘光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衛兵,見衛兵離她還有一段距離且沒有注意到她,于是悄悄擡起頭來。
這時一隊騎兵正迎面走來,為首的将軍騎着一匹白色駿馬,披堅執銳,英姿飒爽,铠甲在陽光下閃着灼人的銀色光芒,手輕輕一撩,白色披風随風鼓動。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一美男子,世家女子都想嫁的李浔将軍?
衛雲初望着那張俊朗的面孔,那雙威嚴而深邃的眼睛,意識逐漸飄忽。
大殿之上,她穿着輕質紗裙漫步上前,李浔劍眉星目,穿一身銀甲坐在書案之後,見她走來,起身并溫柔地向她伸出手:“夫人!”
衛雲初走過去,輕輕往他懷裡一靠,擡頭含情脈脈地看着他的眼睛:“将軍!”
“小姐?”佟晚拉衛雲初的衣袖,意在提醒她注意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