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玉竹并不明白主子是什麼意思,依然能準确快速地辦成主子交代的事。
就像這次,在交泰殿上,皇後和許貴妃尚在争論靜嫔的死因,主子就悄悄與她耳語,讓她去找黃芪。
事情發展得很快,不知為何,交泰殿上那麼多人,隻有主子一人的手呈藍色,也不知為何,主子未曾狡辯一句便被全副武裝的禁軍押了下去。
至此,她明白主子交代的事情至關重要,搞不好會成為遺言,她不敢将這事告知任何人,為了将消息傳給身在黃府的黃芪,她甚至拿出了自己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攢下的積蓄,塞給了一個守宮門的小兵。
見了黃芪她才知道,原來不止主子的命令她不懂,黃芪姐姐的要求她也不是很懂。
“玉竹,辛苦你去一趟浔州莫府,将這個交給莫星淵。”黃芪匆匆寫了幾行字,折好交與玉竹。
“莫星淵?”玉竹接過來,“就是主子的孿生弟弟?”
“正是,”黃芪鄭重其事道,“切記,一定要交到星淵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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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應缇讓玉竹傳話,意在尋找殺害靜嫔的真正兇手,黃芪自然知道她剛剛從潭底取出的包袱事關主子的清白,絕不能交給眼前這個人。
舒景聿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相信你也知道,前些日我和缇貴人在此處發現一具女屍,也正是那晚,珍貴人的随身侍女青林在皇上剛剛離開景陽宮後,将這包袱扔進了長風潭中。”舒景聿觀察黃芪的臉色,繼續道:“據我所知,那日青林所扔至少有五個這樣大的包袱。若你不願共享,我再下去一趟照樣可知這裡面是什麼。”
說得倒也有理,黃芪并不是死腦筋,她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救出主子,但她現在除了手裡這包袱,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何不先化敵為友,以了解更多的信息。
“舒太醫,主子、主子她是冤枉的...”黃芪撲通一聲跪下。
“我知道,”舒景聿的話薄如蟬翼,又如入眼的一粒沙,“她手上的藍色本就是刻意設計的,目的就是讓她死。”
“你!”黃芪癱坐在地上。
舒景聿俯下身去,湊近她的耳朵,聲音壓得很低:“隻有三天時間,要救她,就得聽我的。”
随後他又起身,甩甩衣袖,背過身去:“有時候,我的确會選擇犧牲一些人,我相信她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隻有子安看到了,黃芪的後槽牙正在咯咯作響,那表情簡直想要将他倆生吞活剝了。
然而黃芪還是認清了局勢,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伸出手,準備打開那個神秘的包袱。
“等等!”舒景聿喝止她,“這不是議事的地方,雪陽宮也已被查封,去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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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黃府,舒景聿帶着子安和黃芪徑直去了正廳,一位老者正在那裡等着他們。
舒景聿以“顧老先生”稱呼那位老者。
這位顧老先生蒼白的眉尾垂下,老态一直蔓延至瞳孔,渾濁又透明。
黃芪搜尋記憶裡所有姓顧的年長者,懂得醫術又甚少出現在大衆視野中...
“您是...顧敦顧老先生?”
顧老先生眼梢一彎,拱手道:“承蒙姑娘記得,正是老朽,不瞞姑娘說,老朽出生仵作世家,自小跟着家父驗屍,後自學治病救人之術,學成才得以入太醫院,成為太醫,一改我仵作之家的低賤地位。”
“世人都論仵作低微,卻不論仵作在探出真兇上起了多大的作用,他們往往一身技藝,為那一具具屍體讨回正義和公道,卻得世間罵名,實屬不公。”舒景聿長歎道。
“是啊,”顧敦眼露晦暗之色,“這些話不說也罷。老朽今日來,也是受人之托,回答你幾個問題。”
“有勞老先生了。”舒景聿拱手道。
“靜嫔娘娘的屍身現在暫且放置在西苑停靈處,老朽今日一早便前往驗屍,的确發現了諸多疑點...正如舒先生所疑,靜嫔娘娘腹中的雙生子其實在幾天前已經過世...”
“什麼?!”黃芪驚訝道。
“腹中胎兒死亡,而重身者毫無知覺,這種情況是存在的。據老朽推斷,靜嫔娘娘正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服用堕胎藥。”顧敦道,“之所以說她毫無知覺,是因為在她最近的吃始終發現了阿膠、桑寄生、杜仲之類的保胎草藥。一定是她發現了自己胎象不穩的迹象。”
舒景聿思忖半天道:“皇後壽宴之前,我偶有機會看過靜嫔的醫案,的确是流産先兆,可她死後,她的醫案上所有有關流産迹象的記錄都被銷毀。”
“如此大的疑點,這下毒之人必定居心叵測,應該趕緊禀報皇後娘娘,為主子洗清冤屈。”黃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