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慌了,以為舒景瑜在問罪,連忙解釋道:“實在不是小的們懈怠疏忽,實在是缇貴人慘死事發突然,那姜磐很是謹慎,勒令大理寺的所有人不得出去,将這秘密嚴防死守着呢,若不是小的早就和趙寶越好今早在巷陌見面,小的根本無法發現有什麼異樣。還好我和趙寶早有商量,若是一切順利,他隻需從大理寺院内向外投擲幾片黃葉,而今早我去看,沒有黃葉,隻有一直沾滿血發簪。”
舒景聿接過那銀點翠鑲藍寶石簪,他隻覺得心口一酸,這的确是莫應缇常帶的。她沒有更貴重的飾品了,可她也不在乎這些花裡胡哨的,她甚至連脂粉都懶得搽。那日,還是玉竹勸說好久她才願意戴上的,那藍寶石沉沉地垂在她的發髻間,仿佛一碰就可以滑落似的。
那日初見她,她似乎憂心忡忡,生怕有哪一步出了錯,白白害了靜嫔性命去了,而此時這藍寶石上刺眼的血迹,讓這一切突然變得那樣遙遠了。
“這、這是她的血?”舒景聿隻覺得自己站不住了。
“看到這簪子,小的站在那牆角等了一會,一張折好的字條從牆那邊扔了過來,上面寫了缇貴人被殺的過程。”子安将那字條遞給舒景聿,而舒景聿自是死死盯着這紙條,不願觸碰。
“您要做什麼?”子安心中湧起了強烈的不安感。
“我得去一趟大理寺。”
與舒景聿相處這段時間,子安已經了解他的性格,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沒有在改變的餘地。
即便這話是他在及其不理智的情況下說出的。
“公子,請允許小的和您一起去吧。”
*
青蕪巷是個不溫不火的小巷子,沿街稀稀落落地擺着幾個小攤販,鮮有人過問,巷子南邊是一堵過于寬大的牆,青灰色的岩磚間隙布滿了層層青苔,似乎給這片沾滿血腥之氣的地方掩蓋了半分兇相。,子安便是在這裡撿到那發簪的。
若是武功高強,是可以直接越過這牆壁的,可過去之後,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子安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舒景聿帶着子安直接略過了這巷口,直奔隔壁的青南街而去,青南街是個格外熱鬧的地方,什麼胭脂鋪、布莊、藥鋪都擠在這條不長的街道上。然而這裡并不是什麼中心大街,貨品賣的也便宜,因此人們更願意繞點遠路,來這裡采購。
子安不是沒來過此處,卻從來沒發現薛記糕點鋪和季花胭脂鋪之間有一個門。
舒景聿徑直走入,而子安心虛地張望了一會,看到沒人注意到這邊,才安心跟上。
這是一個不過數尺的房間,四周昏暗,一扇窗都沒有,門吱啞一響,地上的薄灰似乎都被震蕩,浮于空中,最終進入他們的鼻腔。
子安差點打了噴嚏,卻被舒景聿牢牢捂住口鼻,他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指了指對面的牆。
這時子安才發現,門對面的這道牆不同于其他三面土坯強,是由青磚制成的磚牆,磚塊被打磨得格外細膩,像是衙門、官府可以常見到的那種。
子安不敢出聲,隻見舒景聿拿出一把鑰匙,插在側牆上的一處,不知怎麼,那面牆其中的一塊,像是一扇門一樣,輕盈地打開了,竟不發出一點聲音。
舒景聿回頭做了個小聲些的手勢,帶着子安進了那個門。
一進這門,像是進了一個不大的櫃子,周圍彌漫着柔和的沉香氣味,舒景聿蜷縮在這櫃子裡,子安緊緊挨着他,随後那扇門關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屋内格外安靜,那狹小的櫃子裡,子安似乎能聽到舒景聿亂跳的心髒。
突然,門被推開。清淡的沉香中混入了一絲青草般的香薰味道。像是一隻炎炎夏日裡的薄荷,嫩芽尖尖處的、毫無攻擊性的味道。
衣物摩擦的聲音,此人正往這邊走來,這步伐穩健沉澱,是個男人。随後紅木圈椅挪動的聲音,他坐下了。
他沉默了一會,發聲了:“好久不見。”
這房子裡沒有第二個人,他在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