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誰的人?”唐宜茗驚道。
“娘娘,現在莫應缇在大司憲的手裡,就如同一隻随時被踩死的螞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舒景聿不疾不徐道,“微臣此次來訪,不為别人,為的是小人自己。”
“你一個低階醫士,如今在皇城中名聲大噪,靠的都是毓秀宮那位,”唐宜茗道,“你如今想要投靠我長春宮,讓我如何信你。”
“此次一役,是微臣的投名狀。”
“一役?”唐宜茗冷笑道,“你以為這是戰場?這不過是後宮裡女人們内心最陰暗的心思罷了。”
“若是我說,這戰場不止在此,更在千裡之外的颍州呢。”
颍州?随着唐宜茗手中的琺琅彩石榴花茶盞摔碎在地的聲音,舒景聿擅自起身了,他一步步逼近唐宜茗,沉聲道:“微臣是來為娘娘解憂的。”
“本宮執掌鳳印,合宮尊為皇後娘娘,能有什麼憂慮,你休要胡言,本宮...”
“如今朝堂上誰不知道唐皇後兄長唐将軍貴為千峰軍首将,是扶持當今聖上順利登基的大功臣,但唯有娘娘你知道,唐家的聖眷正在消退。”舒景聿頓了頓,而唐宜茗早已花容失色,跌坐在椅子上。
“我相信娘娘并不知其緣由,但唐将軍正在犯下不可饒恕之罪,此番陛下禦駕親征,絕非心血來潮,是對唐将軍徹底喪失信任罷了。”舒景聿說完,便停下了。
有時候留白比滔滔不絕,更能讓恐懼發酵。
良久,唐宜茗才稍稍終于開口:“你有何解?”
“雪陽宮這位或是解法,”舒景聿道,“如今為難她的并非娘娘,卻給了娘娘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本宮知道,救她出來,讨得聖上歡心,聖心一悅,或許會重新思索兄長的事。可這并非易事,她犯下滔天之罪,貿然放她出來,難以服衆;但若長久關押載大理寺獄,也難保不發生什麼意外。”
“非也。”舒景聿道,“娘娘所說,是一種辦法,但絕非首選。敵在明,我在暗,娘娘為何不能也化被動為主動?”
“如何?”
“娘娘你得先讓莫應缇死。”舒景聿冷着臉,不帶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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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想利用皇後的力量讓我‘假死’,以對沖曆史固有的軌迹?”莫應缇驚歎道。
“既然上一世,蘭貴人死了,那麼這一世你多半躲不過這一劫,既然躲不過,不如就利用外界的力量成全它。”
“給皇上的信是怎麼回事?”
“我本計劃,在唐皇後安排你假死之時,同時傳信颍州,讓皇上知曉此事,皇上定會立刻趕回來,便可暫時忽略掉唐興德通敵之事。”舒景聿道,“這也是皇後同意假死計劃的最重要原因——可以暫時救下唐興德。”
“可這樣,豈不是對戰事不利?”
“顧時章此番出征颍州,定是懷疑颍州之戰有異,若是他就此揪出了唐興德這個叛徒,難保東海不會在我千峰軍内扶植新人,既然我們已知上一世的陷阱,這一世何不将錯就錯,找機會一舉拿下。”
莫應缇點點頭深以為然:“想不到你看起來墨守成規,竟還有如此算計。”
誰知舒景聿輕輕一笑,竟有些悲怆道:“可這一切并未成真,反而讓你陷入如此境地。”
“對啊,最後怎麼還和星淵扯上關系了?”
“我怎麼也算不到唐宜茗竟然讓穆樂珍去獄中交涉,她的摻和讓一切又脫離了軌迹,我便立刻集結了飛鷹盟的人,準備劫獄救你出來。”
“可這...”
這與先前精于算計,步步為營的舒景聿截然不同,面對銅牆鐵壁的大理寺和陰毒狠厲的姜磐,這并不是個理智的決定。
甚至這是将自己生命棄之不顧的決定。
“那後來呢?”莫應缇及時止住了無用的感動,繼續問。
“動手之前,就聽到了你已死的消息,再後來就遇見了莫星淵,我騙莫星淵你活不久了,誰知莫星淵很快就相信了,草草讓姜磐将你下葬,我和子安這才将你救出。”舒景聿思索片刻,又皺眉道:“這莫星淵實在奇怪。”
莫應缇的手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抓緊了絲綢被單,似乎有些刻意被深藏的秘密正呼之欲出。
“哪裡奇怪了?”
“說是孿生姐弟,卻沒有半分相似之處。”舒景聿的眼神落下,直指莫應缇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