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甲見施重淞和姜明葵來,跪下請罪:“屬下無能,此人嘴實在太緊,一點信息也不肯透露。”
姜明葵又看了他一眼。
刀疤臉卻突然擡起頭,回望過來。
他目光觸及到姜明葵的一瞬間,臉上的兇惡畢露。
刀疤臉嘴上念叨着什麼,費了極大的力氣動着嘴唇。
姜明葵心下疑惑,刀疤臉為何對她惡意如此之強。照理說,他應當更恨施重淞才對。
她什麼時候吸仇恨的特質上升了?
姜明葵試着去讀刀疤臉的唇語,卻發現他念的三個字是“赈災糧”。
在新種拔節育穗和大雨之前,赈災糧是陽覃百姓最後的保障。
宣朔兩地為何會有少量流民湧入陽覃城中?
讓赈災糧徹底毀掉,到底能讓他們如何獲利呢?
獲利?
她之前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這一切早有預謀,雖然她确認不了幕後主使是誰,但此事若成,将是暴利。
難怪他們敢铤而走險,難怪刀疤臉甯死不招。
姜明葵撥開前方的侍衛,走了進去。
天甲想要攔她,卻被施重淞眼神制止。
她走到刀疤臉的面前,對着旁邊的侍衛說道:“這不是他真的臉,想辦法将上面這層臉皮揭開。”
刀疤臉喘着粗氣,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紅得似乎能泣血。
天甲和地乙按住他,一把扯上臉上那層薄如蟬翼的面皮。
姜明葵徹底被古代的智慧折服了。
如此精細的東西,放在現代她都不敢想,古代不僅做出來了,還量産了。
施重淞看向那人的臉,淡淡地嘲弄着:“我當是誰,原來是二殿下身邊牽馬的侍衛。”
“表哥有事不如請我代勞,怎麼還讓侍衛做些不入流的事情呢?”
二皇子?
他們是二皇子的人,難怪行事這樣歹毒。
刀疤臉面色灰白,身份徹底暴露,他已經沒有任何勝算。
可是一切都是這個眼前這個女人造成的。
他氣若遊絲,還是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你壞了我的好事,我今日死在這裡,你和永安世子也别想獨活。死了我又如何,你們救不了陽覃城。”
刀疤臉快意地笑了起來。
姜明葵卻突然打斷了他:“閣下是否忘記了,我手上有新種。”
他卻笑得更大聲,癫狂地仰起頭。
“你有新種又如何,能讓他們現在都吃上飯嗎?況且你的新種不一定能活下去吧。”
姜明葵微笑着看向他,溫聲道:“你怎麼知道不行呢?”
“流民暴亂是你一手策劃,成功一例就會有人效仿。可是你還是失敗了,你此刻在這裡困獸猶鬥沒有任何意義。二殿下派你們來得很早吧,旱災剛有風聲你們就啟程了。”
她笑意更盛,這人的反應已經證實了她的猜測。
“大旱之前,百姓的存糧你們收購了多少?太子坐鎮陽覃,世子殿下又緊接着來,你們不敢在陽覃活動吧。在宣朔的村落間流轉,騙了多少百姓?”
刀疤臉收起笑容,嘴唇有些哆嗦。
他仍是撐着一口氣,閉緊嘴巴。
姜明葵卻乘勝追擊,聲音極高:“你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宣朔少部分流民跑到陽覃城内怎麼會是巧合?你們和陽覃城内的什麼人有合作?”
施重淞卻突然開口,他語氣帶着些惡劣的奚落:“本世子記得,陽覃城内的首富之子恰好是表哥親自保薦的呢。”
陽覃城的首富?
她看向施重淞,問道:“陽覃城内首富是誰?”
施重淞答道:“應當是陳滿。”
她想起天甲說的布粥的權貴裡也有陳家。
天甲接收到她的目光,輕輕點了頭。
這便是一條完整的利益鍊了。
不僅可以大肆斂财,還能治太子和施重淞一個無能之罪。
一箭三雕,這位二皇子果然是好計謀。
陰毒得令人防不勝防。
施重淞從她剛剛說出的話已經推測出了事件的原委,心裡卻在慶幸。
還好,還好他讓姜明葵來了這裡,他們還能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提前部署。
陳家的米行幾乎壟斷了兩地的收購,背靠二皇子,行事頗為蠻橫狠厲。
太子到來之前,他們便開始配合陳家的米行大肆收購兩地百姓的存糧,甚至連舊糧都不放過。因此姜明葵到時,百姓中間就已經出現了挨餓的人。
後續的流民和暴亂不過是要制造城中斷糧的恐慌,這樣會導緻人人自危。
陳家這時再将米行中大量的米糧公之于衆,哄擡米價。陽覃城内不缺富足人家,隻能硬着頭皮買。他們這些人并不知道大旱什麼時候結束,米越買越少,最後的價格也會越來越高。
可是沒有一粒米會流向最普通的人。
他們是這場權力和金錢鬥争下唯一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