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九年，康熙下令禁停當年的元旦朝賀。

原因自然是衆所皆知。

初八那日，康熙去了小舅舅佟國維的府邸，佟府内外雖然裝扮一新卻難掩嚴肅氛圍。

舅母兼嶽母赫舍裡氏更是一見他就淚眼婆娑。

康熙掃視一圈，看着壓抑，拉了表弟隆科多出城跑馬。

他是信馬由缰，毫無目的的漫遊。

隆科多卻是項公舞劍、意在沛公。

自去年十月，大妹妹——元貞扶皇後柩送葬景陵後，佟府内再無一人能見她一面。

隆科多怕她真因長姐臨終的指婚而心灰意冷，年前的時候還拿之前許諾的分紅誘惑她回府。

誰知這吝啬鬼竟也轉了性子，對那一萬兩白銀的利息不聞不問。

隆科多自然不知道元貞為了瞞過系統、逼系統讓步的滿腹計較，他隻知道——

過了年，元貞就二十二了，若按漢人計算虛歲的說法，元貞便是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啊……

如今滿族也跟着皇上漢化，女兒家都是十四五歲就被指婚許了人家。

哪家滿族勳貴會留自家姑奶奶到二十三歲？

元貞被太皇太後孝期耽擱後又要經曆孝懿皇後的三年孝期。

若佟佳氏上下統一口風給皇上透話撂牌子也就罷了，偏偏孝懿皇後臨終前将元貞與皇上又撮合到一塊。

元貞就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被拖延了。

到底是讓元貞繼續所謂的“修仙夢”、終身侍奉三清，還是盡快入宮做皇上的嫔禦？

這一切的一切，今日都該水落石出……

隆科多這才引着康熙來到元貞修行所居的莊園。

“今日天冷，皇上不如就在此處野炊吧？莊子上養了不上家禽，正是吃羊肉鍋子的好時候。”隆科多提建議。

康熙自然不會駁信重的表弟的顔面，便一口答應下來。

康熙來之前不知此處的奧妙，但身側的梁九功卻是來過這一次的。

梁九功在一旁心驚膽戰，直呼隆科多好大的狗膽。

大概是梁九功的異常太過明顯，康熙劍眉一挑，問道：“你一向乖覺，今日是怎麼了？”

被點名的梁九功又看了一眼隆科多，隆科多是皇上親近喜愛的臣下，他要是點破佟佳格格就在半山居住的事實，難保會惹這位未來前途無量的外戚不爽。

可要不說……

正猶豫呢，就聽不遠處傳來清脆呐喊，聽音色，似是女子。

“回家——”

“要回家——回家——家——”

山上山下本就隔着距離，傳到康熙耳中隻剩下模糊的音調。

多的也聽不真切了。

康熙自小習武，耳聰目明，聞得異響擡頭詢問左右：“剛才是什麼聲音？誰在山上？”

山上是何人，梁九功與隆科多心知肚明。

呵呵，這下好了，不說也得說了——梁九功心想。

與其皇上知道了要剝自己一層皮。

還不如自己先把隆科多大人賣了，換皇上一個好呢。

這可不能怪他。

誰讓掌管自己生死的正經主子是皇上。

說了比不說強……

梁九功下定決心，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切吐露個幹淨。

“回皇上話，這莊子，奴才其實之前來過，就是七月七夜皇上命奴才秘密帶佟佳格格進宮那日。

元貞格格就居住在此間……”

雖然早就做好準備要糊弄皇上見元貞一面，隆科多也早準備好承受皇上雷霆萬鈞之怒。

可真到這一刻，隆科多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皇上，臣有罪。”

隆科多素來是他兄弟幾人中最為精乖、最懂聖意、最會揣測帝心之人。

因此被梁九功揭破此事後，隆科多當機立斷向大清最高統治者康熙下跪。

理由嘛，他也想好了。